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还留在那里碍眼,皮肯定是不想要了。待小表哥醒了,回京再聚不迟,顺便回去把这事告诉祖母,她老人家定会高兴。
薛时野睇了他跑远的背影一眼,继而去看垂首当鹌鹑的张总管,淡声道:“回去。”
张总管心中一凛,“是。”
薛时野抱着人走在前面,步伐既稳又快,只是走出几步他就停了下来,敛下眼看去,便见安连奚眼角正沁出一滴泪珠。
安连奚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还没有穿书,正躺在病床上,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他的病床上。
安连奚清楚地知道这是梦。
他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还穿书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安连奚还有些愣怔,为什么会梦到这里。
正想着,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接着他的父亲、母亲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是泪水,对着病床的方向哭泣。
安连奚张了张嘴,“爸,妈。”
二人恍若未闻,最后母亲靠在父亲肩头痛哭失声。
他们……
看不见自己。
安连奚喉间一梗,看到他们哭,自己也忍不住哭了,“对不起。”
是他不好,让他们操心了那么多年。
到头来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爸妈……
他好想他们。
安连奚从床上下来,想过去抱抱他们。接着,就见画面一转。
安连奚的父母各自怀里抱着一捧白色小雏菊,站在墓碑前,在他们中间还有个奶乎乎的小女孩,怀中同样有着一束白色小雏菊。
这是……
三人将花放下,站在墓前微微笑着,父母拉着小女孩,指着碑上的照片说:“这是哥哥。”
“我知道,”小女孩说话不是很流利,但在说到这两个字时吐字格外清晰,一字一句,清脆的嗓音响起,“哥、哥!”
安连奚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眼泪悄然落了满脸。
父母身体依旧康健,今后会有妹妹为他守着父母。
安连奚突然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家人们一切都好。
虽知晓他们听不见,但安连奚还是上前,虚虚抱了抱父母,而后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我也很好……”
“你们不用担心。”
说话间,安连奚发现自己的手慢慢化作光点散开——他这是要醒了吗。
安连奚最后无声说了一声‘再见’。
“安连奚,安连奚。”
“安、连、奚。”
耳边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安连奚艰难地睁开眼。
薛时野的脸出现在面前,黑沉沉的眼眸似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雨欲来之感,莫名让人心惊不已。
四目相对间,薛时野离得极近,凑在他颈间,贴着他耳畔。说话时的嗓音沉沉,尾音里隐含几分沙哑,“再不醒,本王都要让太医来瞧瞧了。”
刚醒来安连奚还有些昏沉,脸上也凉凉的,“王爷……”
下一秒,有温热的指腹覆了上来。
少年哭得眼眶潮红一片,莹润的水光覆盖了一层,唇色艳红。
薛时野抬指轻抹那些泪痕,喉间微耸,哑声道:“怎么又哭?”
安连奚想到那个梦,泪水又如泉涌般,“我、我也不想的,呜……”
须臾,耳边忽而响起一声叹息,安连奚的哭声渐止。
是被他的脸被掐住了,力道不轻不重。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声音。
“你一直哭,本王只好出此下策了。”
话音落。
一根指尖似不经意间地探入。
安连奚蓦地瞪大了眼,什么梦啊哭啊,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