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咳了两声,又取出一个清洁干净的杯子,用小股的风卷着它放在楚见微面前的桌面上。将玉壶打开,从里面倒出了淡红色的澄澈液体来,小心翼翼地添满了。看着楚见微的目光似有些发亮,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
“兄长。这是我学做的安神汤,你喝了后晚上能睡好一些。”
安神汤是用几种极珍稀的草药制作而成的,阿斯以前常出去游历,所以积攒了不少珍稀药草,窖藏在家中,又用一些珍稀材料和那些来托诺城的魔法师交换了一些,才好不容易攒齐了其中需要的材料。
这其中,还需要某种远东传来,被称为“茶叶”的草药才能制成,工序很复杂。
阿斯倒是会自己做一些简单食物——要不然他游历在外的时候,也很难生存。但是稍精细点的东西就很难上手了,实在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这安神汤虽然只要按配方调配就行,但却需要精准的魔力注入,很难熬至最佳疗效。
像是那味称为“茶”的材料,一旦处理不好,颜色变为棕色,味道也会苦涩不堪。阿斯学做了有段时间,才终于熬出了最完美的安神汤状态,光浪费掉的珍贵药草都不计其数(倒是被他自己喝了,因此这段时间睡眠一直很好),总结着经验,今天才得了稍微像模像样的一点,便立即给楚见微送过来了。
要是楚见微今天睡下了,拿玉壶装着虽也不会坏,但阿斯大概还是会选择再熬制一次——从中挑出最好的再送给楚见微。
玉杯当中是极为澄澈、像是一块淡红璧玉的安神汤。楚见微知道这是阿斯的关切之情,微弯了弯唇,接过了。
“谢谢你,阿斯。”
阿斯不怎么好意思地红了红脸。
楚见微心细,又注意到阿斯的手指间被烫出的一点痕迹,施展了一个简单的治愈魔法,才去端起杯子。
阿斯感受到手指间传来的冰凉舒适意味——那块地方是今天自己为了赶在最恰当的时间收火,因为太急切,不经意烫出来的,连阿斯自己都没怎么在意。兄长却看的清楚,还特意消耗魔力。他有些担忧楚见微的魔力消耗,但又因为兄长的关切开心,半天才露出一个别别扭扭的羞涩笑容来,轻声道了谢。
塞缪尔在一旁冷眼旁观。
阿斯倒也没在意——塞缪尔的脸色一贯很臭。
不过今天格外得臭啊。
阿斯非常神经大条地想,一点没觉得是自己得罪了他,反正这名大少爷就是成天的不高兴的。
他只顾着观察兄长喝安神汤的模样了,紧张等待着楚见微会有的评价。
安神汤的味道,确实意外的好。
一般这种调理睡眠的汤药,总是味道好不到哪里去的。但这碗安神汤触口生温,起初是一点淡淡的涩味,紧接着便是回甘的淡甜,如第一场春雨过后朦胧冒出的一点尖叶,带着极清润的一点清新意味,散在舌尖。
还有些许茶香,融合得极好,更是锦上添花。
汤药中又含着一股非常温润的魔力气息,让人极为舒适。即便到楚见微这种境界,一般的魔力药品对他而言几乎不会生效,却也察觉到了一丝一毫极细微温和的力量浸入了魔力海当中,细微却源源不绝,对于楚见微现在的状况十分适用——看来这盏安神汤的功效,不仅仅是安眠,还有补充魔力的作用。
楚见微若有所觉,将杯中的安神汤饮尽后,见到阿斯似乎有些期待望来的目光,弯唇露出一点笑意。字句点评,皆是称赞。
味道沁甜极佳,对魔力还有极强的补充作用。
楚见微略微沉吟,很审慎地道:“很好的一味药剂。”
又将其中可能潜藏的价值告知了阿斯——这样的温和、而且直接作用本源的魔力补充剂,是很罕见的。
阿斯的确高兴得微微脸红起来。塞缪尔又若有所觉地多看了他一眼,阿斯没注意,似乎有些兴奋,“既然对兄长有用!那我把配方写下来,请其他几位魔法师帮我熬一些,兄长记得每天都喝一点。”
他配出来的安神汤,其实算作魔力药剂了,当然需要魔力调配。
阿斯在这方面天赋不算高,主要是做不来这样精细的工作,所以哪怕认真,一天也只熬出来一小壶,不如教给别人一起熬这安神汤,才能保证“供应”。
楚见微却是微微讶异,像这种魔力药剂的配方,是很难得的。他阅览过许多相关魔力药剂的书籍,并未看过色如红玉而且拥有魔力补充效果的“安神汤”,这显然是阿斯经历某种冒险或者奇遇得来的,而楚见微也的确说明了其珍稀处,但阿斯却能这样坦然地教给别人。
楚见微略微思索的时候,看见了阿斯那样炽热雀跃的眼,也察觉到了他的意愿。
——很显然,阿斯是为了他。
“阿斯。”
楚见微又很轻地叹了一声,似乎带着一点很无奈的意味,却很温和地注视着他说,“谢谢你。”
阿斯又不好意思了。
他很轻地“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兄长这样神色正式地感谢他,不管多少次,阿斯也不会习惯。
塞缪尔就坐在一旁,很心平气和地瞥他一眼,说,“配方也给我写一份。”
阿斯正处在心情比较雀跃的状态当中,闻言瞥了塞缪尔一眼,考虑了一下——塞缪尔对兄长还是不错的,给他熬安神汤不亏。
吃大户也好。
答应了下来:“好叭。”
……
阿斯送完安神汤,倒没继续待多久,便离开了。
离开前又殷切嘱咐了兄长早点睡。
楚见微答应下来,垂着睫羽,很轻地打了一个哈欠。
房间内重归寂静,暧昧的气息似乎重新燃起。塞缪尔隔着灯光,偷偷瞥向楚见微,喉结很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靠过去了一些,轻声说,“他走了……”
阿斯的安神汤效果的确很好。
楚见微弯着唇,有些似笑非笑地看了塞缪尔一眼,也俯身过去道:“我困了。先去睡了。”
“图也可以明天再画——晚安,塞缪尔。”
银发的禁咒法师的吐息落在塞缪尔的身上,本来该是很暧昧的场景,但现在——
塞缪尔:“……”
其实他也算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