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秀声音发颤,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所以,你便将所有的罪状,都推到了我一个人身上?”
罗运达偏过头,忍住不看她。
“妹妹,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罗秀眼眶猩红,眼泪夺眶而出:“兄长,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将罪状认下来!可你这般行事……实在是伤了我们兄妹情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罗家!”
罗运达神色有些复杂,忙道:“妹妹,快别说了!你下毒之事,我也是才听说的!之前并不知晓啊!”
说罢,罗运达连忙往苏玉音的方向挪了几步,道:“苏小姐!啊不,顾夫人!今日之事,都是罗秀一人所为,与我罗家无关,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们罢!”
苏玉音眸色幽冷,徐徐开口:“罗老爷真是健忘啊,难道你罗家对我苏家做的缺德事,只有今日这一件么?当年,你怂恿罗秀勾引我爹,还得我娘郁郁而终,这些年里,罗秀在我家作威作福,还险些将苏家的产业推入险境
!”
“如今,你们更是胆大包天,敢对我祖父祖母下毒手!你一句无关,便想将自己摘干净?”
罗运达忙不迭地磕头,道:“顾夫人,我罗家已经走投无路了!求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罢!都怪我,约束妹妹不力!她才酿成这般大祸!”
苏文扬怒气上涌,道:“舅父,你在说什么!?你怎能将所有责任都推给我母亲!”
罗秀一目不错地看着罗运达,她仿佛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兄长了,看着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好好好!”
“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她声音起伏不定,状若癫狂,“我就是个十足的大傻瓜!”
她状若疯癫,又哭又笑,连苏玉娇见了都有些害怕。
苏文扬连忙推开押着她的王刀疤,一脸忧心地开口:“娘,您没事吧?”
罗秀深深看了苏文扬一眼,道:“文扬……娘这辈子,信错了人,走错了路……你可千万,不要学我。”
苏文扬忙道:“娘……”
罗秀说罢,又看了一眼苏玉娇。
“玉娇,你来。”
苏玉娇哭着走过来,道:“娘!我早就说了,让你别理舅父一家!你偏不信!”
罗秀的眼泪簌簌而落,却已经弯起嘴角,道:“是啊……娘早点儿听你的话,就好了。以后你嫁了人,不要总惦记娘家,免得里外不是人……”
苏玉娇哭得更大声了,“娘,您别说了!若祖父祖母没事,我去求他们饶了你……”
罗秀却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这一辈子,为罗家而活,如今,我心中的那个家已经荡然无存,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话音落下,罗秀忽然起身,猛地撞向了一旁的石柱!
苏玉娇尖叫一声:“娘!”待苏文扬伸手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罗秀血溅当场,颓然倒了下去。
苏文扬扑过去,连忙抱住了她,一探鼻息——已然没了呼吸。
苏文扬抱着倒下的罗秀,红了眼,痛苦出声:“娘……”
苏玉娇见罗秀自尽,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苏玉音见状,忙道:“快去宣府医!”
苏槐转而看向罗运达,一拳揍了过去!
“她一辈子都敬你如父!你怎能如此无情!”
罗运达也没想到罗秀会一死了之,半天回不过神来,“我……我也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想不开……”
罗运达躲开苏槐,又扑到了苏玉音脚下,道:“顾夫人,害你祖父和祖母的人已经死了,能不能就此作罢,不要送我们见官?”
苏玉音虽然不喜罗秀,但见她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也不免有些唏嘘。
苏玉音没有再看罗运达一眼,低声道:“押下去,严加看管。”
王刀疤便一把拎起了罗运达,罗运达便只得连滚带爬地跟着走了。
就在这时,翠珍来报:“小姐,家主和老夫人已经醒来了!”
苏玉音眼前一亮,连忙转身,去了东院。
-
“祖父,祖母,你们可觉得好些了?”
苏老太爷面色相较之前,好了许多,但还是十分虚弱。
他低声开口:“祖父好多了,玉音别担心……”
苏老夫人也握住了苏玉音的手,温声道:“小玉音……见到罗氏那般,你吓坏了吧?”
待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醒来,廖叔便一五一十地禀告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
苏玉音垂眸,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要祖父和祖母好起来,就比什么都重要。”
黄医官道:“夫人,虽然毒已经解了,但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年事已高,还需好
好静养一段时日,才能彻底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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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音敛了敛神,道:“好,这次有劳黄医官了。”
黄医官淡笑道:“多亏了顾夫人足智多谋,若不是这么快抓到了真凶,也拿不到解药……这毒十分罕见,若要老夫亲自来解,只怕一时半会,也配不出解药来。”
苏老夫人欣慰地笑了,道:“祖父和祖母果真没有白疼你!”
苏玉音为苏老夫人拉了拉身上的薄毯,又为苏老太爷掖了掖被子,对二老道:“祖父,祖母,这段日子,生意上的事就交给我爹和苏文扬吧,我也会帮衬他们的,你们就好好在家中修养。”
苏老太爷笑着颔首:“好,听玉音的。”
苏玉音见两人的精神好了许多,心中的大石终于缓缓放下,便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翠珍和明珠仍然等在门口。
苏玉音低声问道:“苏文扬呢?”
翠珍和明珠面面相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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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东院十分宽敞,连偏院都有好几处。
其中,最富丽堂皇的,是苏玉音的;最俭朴沉稳的,则是苏文扬的。
此刻,苏文扬独自立于廊下,背影清冷。
周围空无一人,唯有明月高悬,与他对影成伴。苏文扬怔然看向空中明月……自古人月两团圆,可自他记事以来,一家人便没有好好在一起聚过。
只因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受祖父和祖母的喜爱,就连父亲也不敢在外人面前,对他们母子流露出过多重视,哪怕是参加苏府的家宴,也总是低人一等。
后来,林氏病故,苏玉音来到自己身边,可母亲不喜欢她,便处处为难于她。
不知怎的,这事被祖母知道了,祖母大发雷霆,便将苏玉音和自己,一起带到了东院。
苏文扬记得,自己第一天到东院之时,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连话都不敢说。
那时,祖母便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文扬,你是苏家的子孙,以后要做一个有用之人……为了你的前程,你切不可再跟着你母亲了。”
彼时,苏文扬不过八岁,并不明白前程的意义。
他只知道,自己要离开母亲,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
这个地方,虽然离母亲不远,但她不能进来,自己也不能出去。
从那之后,他最盼望的,便是过节。
每逢佳节,所有人都会聚在一起,只有那个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地见到自己的母亲。
可如今……无论是中秋,还是新岁,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苏文扬缓缓低下头,神情悲痛。
忽然,他眼前多了一瓶酒。
苏文扬顺着酒瓶看去,只见苏玉音立在一旁,似乎来了好一会儿了。
苏玉音瞥他一眼,道:“快拿着,太沉了,我手酸。”
苏文扬敛了敛神,接过酒瓶,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苏玉音随口道:“怕你哭鼻子,来看看你。”
说罢,她顺势坐了下来,拿起自己的酒,仰头喝了一口。
苏文扬默默看着她,苏玉音面上并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神情,反而有一丝怅然。
苏文扬道:“我娘死了,祖父和祖母的仇报了,你不是应该开心么。”
苏玉音挑眼看他,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铁石心肠?”
苏文扬顿了顿,没有接话。
苏玉音从容开口:“没错,我是不喜欢她,也恨她不择手段破坏我爹娘的感情、对祖父祖母下毒手。”
“但,她是她,你是你。”
苏文扬愣了下,神情复杂地看向苏玉音。
苏玉音悠悠道:“我今日看到罗运达将一切责任都推给你娘,突然觉得,你作为兄长,还不至于像他那么一无是处。”
苏文扬有些无语,道:“苏玉音,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苏玉音淡笑,“你这个兄长,虽然没太多优点,但好歹会冲进火场里救我,长途跋涉去土匪窝找我……比那专门坑妹妹的罗运达,还是强了不少。”
苏文扬:“……那又如何,你可从来没有唤过我兄长。”
时间停滞了一会儿。
苏玉音抬眸,看向苏文扬。
“兄长,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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