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舒揉了一下额角,说:“没时间。”
江兆谦顿了一下,才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都欠你的?再怎么说,家里也养了你这么多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一家人你非要分得那么清楚?”
江望舒躺下,柔软的沙发让他坚硬的肩膀略微舒展,他语气也变得懒洋洋,“你有事就说事,不用跟我打感情牌。”
江兆谦被他的态度冷漠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爸妈被段家辞退了,你作为儿子应当给他们买一套房吧?也不用多大,两千万的房子就行。”
他怕江望舒看不起他,补了一句:“我要养孩子,我可以出五万块,但是剩下的你来出。”
江望舒叹息,“我拒绝。”
江兆谦愣住了,“你明明有钱,为什么拒绝?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江望舒说:“那怎么办?要不然你报警吧。”
江兆谦:“……”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江望舒,这可真是不叫的狗咬人最疼。
江兆谦声音都微微有些扭曲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江望舒挂断了电话,将江兆谦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他不受控地又陷入了回忆。
江望舒是六岁到段家的,在此之前,江望舒被季采带到了农村。
和季采去农村的时候,他四岁,江兆谦已经十一岁,他是记事的,因此知道江望舒不是家里的孩子。
那段回忆是晦暗的,季采动过几次想将江望舒卖掉的念头,但还未实施,江文翼便一路高升,得到了段珑的重用。
季采文化程度不高,认定了他给江文翼带来了好运,江文翼却是信奉科学,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让她把江望舒送出去,季采送过一次,收了点钱,也不知是否凑巧,江文翼很快就被段珑责骂,骂得狗血淋头,吓得季采又把江望舒要回来,江文翼这才没事。
只这一次,季采就深信不疑,江文翼也半信半疑,过了两年在段家站稳脚跟,分到了一层三室一厅的房子后才将江望舒和江兆谦接到了段家。
也是这个时候,段修泽一眼看上了江望舒,就算江望舒心里不乐意,也被段珑单方面地安排给了段修泽给他当玩伴。
江望舒从来都身不由己,他早慧,又极会察言观色,早早就知道自己的用处,因此他听段珑的话,在段珑给他安排的道路上一步未曾出错的走下去。
因为他的听话、懂事,让他在段家生存了下去———毕竟江家对他很漠视,迷信让他们只将他当做一件物品,又怎会关心物品冷不冷,饿不饿,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生恩没有,养恩也几近于无,江望舒从不觉得自己必须对他们好。
段家给他付学费,培养他,也并非无偿的。
他需要听段珑的话,将段修泽的一切都如实禀告,他要做段珑修剪树枝的那把剪刀,让段修泽
在她预期的道路上行走。
这让江望舒对段修泽所有的情绪都必须全盘接受。
委屈、愤怒、失落这些情绪在所难免,但没有人会关心。
段修泽顶多只能作为沙包让他揍几拳出气,但是更多的就别想了,猴子又怎会理解人的喜怒哀乐?
江望舒丢了手机,躺在沙发上困意上涌,让他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晚上,江望舒醒过来,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坐起来。
猫从沙发下跳到了江望舒的怀里,江望舒有一搭没一搭地摸了摸猫肚子,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有几条信息。
是段修泽的,他给江望舒发了一张图片,是一个陶土小人,黑发黑眸,跟江望舒有些像,“我捏的,怎么样,做好送你当个手机挂件?”
一直有个让江望舒感到惊讶的事情,段修泽长得很男人,但心灵手巧,手艺相关的,他总能做的很好,江望舒记得去年冬天,段修泽坐在沙发上织帽子,江望舒坐在旁边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翻飞,不多时便出现了一个小猫的图案。
江望舒对段修泽说:“你织毛线帽毛线衣不会觉得浪费时间吗?明明可以花钱买。”
段修泽说:“我穷得只剩下时间。”
他又抬起眼来对江望舒,低声说:“我给你织毛衣,你身上都是我经手的东西,不觉得很刺激吗?”
江望舒:“哪里刺激了?”
段修泽说:“我的东西包裹你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社保,社空。”
江望舒:“……”
段修泽低低的笑了起来,说:“骗你的,我做这些,仅仅是因为我想让你觉得我在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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