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啊!”即便是凌晨三点, 降谷零发火的意志也不被任何事情所阻挠。
“你们是什么十一二岁在外面玩疯了不知道回家的小学生吗?!”
降谷妈妈火气冲天,在他面前的,是跪得十分端正笔直然而看不出任何悔意的松田·调皮捣蛋·刺头·阵平小儿子, 已经萩原·知道自己有错摆出了认错姿态·但下次还敢·研二大儿子。
“是你说要吃烤肉的对吧?!”降谷零的火气就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恨不能一下就把松田阵平突突掉,“给我发‘烤肉好了没有?我已经下班还有十分钟就回去了,话说你该不会买了好多青椒吧?不要我绝对不要’的人是谁啊!”
“十分钟十分钟十分钟!虽然我对你的守时信用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但不管怎么说下午四点的十分钟和凌晨三点的十分钟也差太多了吧!”
降谷零骂完自己的气笑了:“也是,不考虑日期的话,‘三点钟’还比‘四点钟’早了一个小时呢!”
没吃上降谷零的烤肉, 倒是在外面吃了一肚子比市场价高出N倍的游乐园·它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送了你几片肉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不敢说话。
松田阵平往日里虽然能和降谷零吵得不分胜负, 但这次显然自知自己理亏,弯着腰低着脑袋乖乖地听降谷零的训斥。
“好了好了, 零,你消消气。”诸伏景光给降谷零倒了杯水,虽然是悲催的洗了一晚上的菜、等了一晚上却迟迟不见叛逆吾儿回家的老父亲, 有点老妈子性格的诸伏景光好脾气地在降谷零的的骂声中原谅了两个傻儿子。
“这么晚、呃,早?”诸伏景光也被这个时间玩坏了概念,“总之这个时间是很多人的休息时间,零,不要因为和他们生气打扰了邻居的好梦。”
刚步入职场, 虽然是在以薪资待遇领先国际水平而在fbi闻名的公安部门,但两个新人的工资在东京这个高物价的大都市里还是不太够看。
为了节约上班时间, 他们租的公寓条件虽然不算差,但也称不上好,就这样两人合租, 水电房租还得占去工资的一半。
周围的租户大部分和他们一样, 工作待遇还不错, 但距离在东京买房还差很多很多,为了节约房租又不愿意牺牲通勤时间,只能不上不下地租在这个上了年头的老公寓楼里。
房租一般水平,条件一般水平,隔音自然也只有一般水平。
“呵。”降谷零对诸伏景光愿意做老好人的行为不屑一顾,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接过了杯子,咕咚咚两口全部喝完了。
降谷零缓了缓语气,和平地问:“说吧,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高高地将手举起。
降谷零挑眉,盯了他看了几秒,而后才说:“你说。”他用眼神示意的是萩原研二。
“喂!别忽视我啊!”
降谷零似乎打定主意要报他忽视自己的消息之仇,眼神都不带飞一下的,专注地看着萩原研二。
因为派去处理□□不意外地通了个宵又被拉壮丁干了一个白天的活,萩原研二没注意到手机关系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他才不信松田阵平的“啊没注意到,可能手机没电了吧”的说辞呢!这个网瘾少年、青年,下了班就玩手机,手机就是他的半条命,他能让自己的半条命没电?
“是真的啊!”松田阵平抓狂。
诸伏景光小心翼翼地用脚碰了碰他歪七八钮的腿,示意他端正好态度,降谷零可还没完全消气呢!
“我遇到了一只很可爱的猫咪、哦不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也不是,是两个很可爱的孩子。”
只是想起那个眼睛里有星星的孩子,萩原研二就忍不住勾起一个温柔的笑,指尖轻轻抚上侧脸,软软热热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上面。
虽然可能有些对不住他的父母,但是……的确不是很想和那孩子说再见呢!
“喂研二。”降谷零一脸不忍直视,“这里可没有女孩子,不用笑得这么、嗯。”
松田阵平探出脑袋,接话道:“恶心?”
降谷零下意识地就要点头,但很快意识到在“挑拨”的罪魁祸首是谁,又黑了脸:“给我跪好!”
松田阵平撇撇嘴:“切!”
降谷零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们有自己的私生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
“不是故意编的瞎话啦!我和阵平是真的遇上了两个孩子。不信你问班长嘛!”
虽然看起来比较轻浮,事实上也总是在女人堆里的萩原研二却意外地是个相当可靠的人。
“其中一个孩子,景光也是见过的。”
“欸?”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对话里出现了他的名字,诸伏景光迟钝地露出了茫然和惊讶的表情。
“就是你送到警察署去的孩子啊!”松田阵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底气,很大声地说,“你该不会诱-拐完就忘记了吧!”
诸伏景光一脸无语:“不要把帮助迷路的孩子说成是诱-拐啊!”他反驳完,顿了一下,然后说,“那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小小的手,小小的脸,小小的个子,似乎生来就是要在疼爱中快乐长大的。
“那个孩子怎么了吗?”诸伏景光有些担心地说,“虽然有问过他的父母和家庭住址,但那个孩子的回答很奇怪。”
“奇怪?是怎么样的回答呢?”降谷零被三人、不对,是包括伊达航在内的四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的事情勾起了好奇心。
事先说明,他是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并不会因为“似乎是被排除在外”这种理由而感到不爽。
没有哦!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也很好奇,他们见到五条稚时,并不好骗的五条悟就在身边,想从那个鬼精的孩子嘴里打听出什么线索实在是太困难了!那可是连爽朗阳光的伊达航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不过落单的小猫咪,一定很容易诱、问到线索吧!
【“爸爸,和妈妈?”漂亮的眼睛里闪着茫然的光,“每个人都要有爸爸和妈妈吗?”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他低头久久地看着这个还不到他腰高的孩子,酸涩的怜惜涌上心头:“也不是的。”
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爸爸妈妈被杀害后,他被东京的亲戚收养了。轻度的失忆和失语症让他沉默地将自己关在了仅此一人的世界,周围的大人很关心他,收养他的亲戚也很温柔。
“他是凶案现场的生还者吧?该不会还看到了凶手犯案的全过程吧?!”
“真是残忍啊,当着孩子的把父母杀掉,真是……”
“他怎么不说话,是因为那场事件的刺激吗?真是可怜。”
“……”
“哥哥,你在哭吗?”
孩子软糯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意识,他下意识地抹了一把眼角,却什么也没有。
于是他又能维持着成年男人的温和:“没有呀。”
圆乎乎小脸蛋歪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靠近了他,细细小小的胳膊张开,虽然很努力,但张到极限也只能抱住半个诸伏景光,虽然只能用力抱住半个诸伏景光,但五条稚很努力。
“不要紧的,大人也有哭泣的权利。”五条稚和他说着小秘密,“我看到尼酱哭了哦~虽然他一直装作没哭过的样子。”
“哭鼻子又不是丢脸的事情,我也经常哭鼻子的。如果哭鼻子也是丢脸的事情,那、那我不是就很丢脸了吗?”说着,似乎是想起来自己过去哭过的场景,黑历史扑面而来的窒息让他鼻子眼睛一酸,差点要哭起来了。
被死去的记忆攻击得差点哭出来的五条稚泪眼朦胧地安慰着比他大很多很多的诸伏景光:“哥哥,如果你想哭的话,我、我陪你一起哭也是可以的。”
但看他马上就要溢出来的眼泪,真的不知道是谁陪谁了。
诸伏景光那些被埋藏得很深的糟糕情绪似乎在这一刻散去了很多。
“谢谢稚酱。”明明是想帮助这个小小的孩子,却反过来被这个孩子治愈了啊!
诸伏景光轻轻地擦去他眼角的泪花,笑意盈盈地问:“要不要吃章鱼小丸子?”
“要!”小雨转晴也就这么一瞬间的事情。
——虽然是好心……虽然是好心……
但是,来自外界的怜悯和同情却像一柄满是铁锈的钝刀子。
很疼。
那样的好心,会让他疼到想要躲起来。
诸伏景光感激着他们的善良,但也因为这些善良背负上了沉重的伤痕。
诸伏景光拿着热气腾腾木鱼花片还在跳舞的章鱼小丸子,带着五条稚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坐下。
“啊——”
“啊~~~呜!”五条稚将小.嘴巴长到最大,然后一口咬下了比他嘴巴还要大的章鱼小丸子,刚出锅的小丸子外面有一层焦焦的脆皮,很香,浇上满满的沙拉酱沙拉酱以及木鱼花片,被中和的温度恰好是微热但不烫口的程度。
“等等!”诸伏景光没有想到五条稚既然这么莽的一口吞,虽然吃章鱼小丸子的绝妙之处就在于一口吞下然后在抽气中让咀嚼寻找里面的宝藏章鱼粒,但这可是刚出锅的啊!
而且稚酱还这么小!
被五条稚可爱吃相迷惑,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诸伏景光已经迟了,因为五条稚已经一脸幸福地咬开了章鱼小丸子。
面粉是咸味的,软软的带着些许的弹,包菜丝很新鲜,翠绿的蔬菜有着独有的回甘,被隐藏在面粉和包菜丝里的章鱼粒是宝藏,独特的口感让它在区别于其他食材,鲜美又嚼劲十足的海鲜不知道是会在哪里,让人充满好奇。
但是,好烫!
“呜呜呜呜呜……”被黑历史攻击把自己说得差点哭出来的五条稚坚强地没有倒在黑历史的攻击下,到倒在了超美味的章鱼小丸子隐藏暴击里。
美味的章鱼烧让五条稚很难舍弃,吐掉这么美味的食物是会遭天谴的!他捂着嘴巴阻止了自己的生理本能反应。
但是啊,但是啊,真的好烫啊呜呜呜呜呜——
被疼痛刺激的身体本能让他想要张嘴,两种本能交织在一起,简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呼,呼,呼——”诸伏景光记得团团转,然后哄着五条稚把脑袋仰起来,嘴巴张开,让他能顺利地往里面吹起。
“呜呜……”五条稚哭得可凄惨了,宝石一样的异色瞳滴答滴答地往下不停地落着水晶,霜白的睫毛似乎被红眼圈染上了色彩,根根都透着淡淡的粉,脸蛋不知道是里面被烫红所以外面也染上了红色还是羞的,大大片红晕将鼻尖也给晕染了显眼的红。
“疼,烫……”五条稚好不容易将章鱼小丸子吞下去,就抱着诸伏景光告状,“好疼啊,哥哥。”
也不知道是在告状还是撒娇,反正作为诸伏景光最为把刚出锅的小丸子喂给他的“罪魁祸首”和被撒娇对象,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差点也心疼地跟着掉起了金豆豆。
“是我不好,是哥哥不好。”诸伏景光将他抱到自己的腿上,拍着他的背轻声哄他,小小的孩子脊背也是小小的,一只手就好像能将他单薄的肩膀盖住。
五条稚躲在他的怀里哭了一阵,现场表演了一下“哭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然后哭完的五条稚意识回笼,在为自己哭鼻子感到害臊前,诸伏景光拿起了那盒只吃了一个章鱼小丸子,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诸伏景光愿意用自己来为五条稚出去:“不哭了,看哥哥为你消灭坏蛋!”
一个,两个,三个……
一盒十二个的小丸子很快就在他的深渊大口里被嚼碎落入地狱。
五条稚看得口水都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稚、稚酱是个坚强的好孩子,不、不会再哭了!因为、因为被香肚子咕咕叫,所以哭了的这种事情,是、是不可能——
“稚酱你也来帮我一起!”注意到五条稚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水光弥漫的波浪纹荷包蛋,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要把小孩惹哭的诸伏景光赶紧补救。
经过他六个章鱼小丸子的“试吃”,已经百分之一百的确定,章鱼小丸子的里面也是适口温度啦!
“!”比他嘴还大的章鱼小丸子举到他的面前,五条稚没有任何犹豫,张开了嘴“啊呜”一下就将犯人关入口腔,然后用牙齿认真地惩罚它,最后在将粉身碎骨的犯人送入小黑屋!
终于吃到令自己开心的章鱼小丸子,很容易因为小事而感到快乐的五条稚露出软乎乎的幸福笑容。
“大哥哥真是个超级大好人!”请他吃了超好吃的章鱼小丸子,嘿嘿~
开心到小腿晃晃的五条稚吧唧一下倒在了诸伏景光的腿上,弯弯的眼睛像是在撒娇。
诸伏景光没忍住,rua了他好几下。
等他躺够了,诸伏景光才站起来:“走吧,我带你去找家人。”
五条稚的茫然地看着他。找……家人?尼酱吗?但尼酱不用找啊。
诸伏景光却是误会了。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不相信自己一个人被丢在这个世界了,满心地期待着爸爸妈妈和哥哥来接他,然而一天又一天过去,他才在少年人的贫瘠和孤寂中明白,爸爸妈妈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身为小孩子的哥哥也没有能力抚养他长大。
所以他要坚强地一个人去走完接下来的人生。
但这样的答案,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的。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只要能和某个人、某些人产生联系,就已经是幸福的事情了!”
五条稚听懂了,他开心地笑起来:“我最喜欢尼酱了!”
诸伏景光蹲下身,目光柔和地对他说:“真好呢,你的哥哥一定是世界上最棒的哥哥吧?”
“嗯!”五条稚用力点头,“尼酱是最完美的!”
吃了诸伏景光的章鱼小丸子,就把他当成自己人的五条稚好奇地问:“大哥哥也有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