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的手僵在半空,司空摘星嘿嘿怪笑一声,跳下屋顶,往陆小凤手里塞上一颗葡萄,怜悯地道:“送你了。”
“……”手里传来湿凉感,陆小凤定睛一看,大怒,一把将葡萄甩向司空摘星,“这不是颗坏的吗?!”
司空摘星拔腿就跑:“就是坏的才给你啊!”
第二天陆小凤见到休夜时对方脖子上缠了绷带,只是眼下青黑更显,竟似彻夜未眠。
陆小凤从未见过休夜在他面前闭眼,在沙漠中歇息时半夜惊醒,休夜也如同一座雕塑般望着天边圆月。
终究是担心的情绪占了上风,陆小凤上前问道:“你没睡好?”
休夜淡淡地瞥他一眼:“睡不着。”
陆小凤道:“是因为伤口太疼了么?”
休夜似乎不耐烦了:“我自己弄的伤,疼不疼我自己知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陆小凤长长地叹了口气,问道:“你没有朋友么?”
“有过,但死了。”
休夜给出了出人意料的回答。
陆小凤怔住,没来得及说话,休夜却已走远了。
王妃身体抱恙已久,但近来有所好转,为了透气便会在王宫中散步,而王宫中又有许多客人,总免不了遇上几次。
王妃实乃绝世美人,陆小凤见到她便微微晃神,一颦一笑都令他移不开视线。龟兹王宫中的四位客人,总体来讲只有陆小凤的反应符合一个见到美人的男人,至于其余三人,皆是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
西门吹雪自和休夜见过面后又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休夜实在是失望无比的他已经打算回万梅山庄;司空摘星深知寄人篱下谨言慎行,更喜欢在龟兹王宫中四处闲逛;
而休夜——
他面对王妃时肉眼可见地不耐,遇见对面走来的王妃,掉头便走,实在走不了则目不斜视,擦肩而过。
王妃心地善良,心思细腻,遭此对待难免想东想西,与龟兹王私下独处时便禁不住默默垂泪,待国王问起,用手帕拭着眼泪道不知究竟是何处引休夜公子不快,话未说完,眼泪簌簌而落,竟是委屈无比。
龟兹王勃然大怒,王妃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儿,纵使休夜剑术高绝人人畏惧,可在中原也仅仅是一介江湖草莽,竟敢在他龟兹国的地盘撒野!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有心教训休夜,替自己心尖尖上的王妃出一口气,但没等得及他有所行动,龟兹王的女儿,出门远游的琵琶公主回宫了。
琵琶公主性情爽直,英姿飒爽,龟兹王对她宠爱有加,处理国事政事都愿意听听她的意见。
琵琶公主一回来,得知罗刹剑客在宫中做客,大喜过望,对龟兹王说道:“父王,儿臣先前遇见石观音的手下,是这位休夜公子救了儿臣一命,儿臣苦于如何报恩,不成想他竟在宫中做客,实乃天赐的缘分。”
龟兹王讶异道:“竟有此事?你怎么不传信回来?”
琵琶公主更加惊讶:“儿臣平安无事后立刻派人写了信送回宫中啊,没有人回来送信么?”
龟兹王面色凝重。
救女之恩与对王妃的不敬,两厢对比之下,龟兹王又犹豫了,教训休夜的事便暂且搁置,而琵琶公主则满怀欣喜地提了谢礼,登门拜访。
她登门时休夜站在廊下,望着大漠夕阳,神色清冷,莫名显出几分寂寥之意,但走进细看,面上依旧是初见时那副冷漠的神情。
龟兹国与石观音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约一个半月前,琵琶公主想要出门远游,才出沙漠一日,竟不知为何惹到了石观音的手下,若非休夜路过出手相助,只怕是命丧沙漠。
琵琶公主胆大无比,获救之后写信派人送往王宫,自己则照常出去游玩,然而迟迟不见父王寄来信件,便回了龟兹国。
她欣赏休夜身手和容貌,道谢时也大大咧咧地表现出来,休夜却盯着她看了许久,没有说话。
琵琶公主迟疑一会儿,问道:“……休夜公子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休夜移开视线:“我见的人不少,不可能每个人都记住脸。”
琵琶公主让侍女将谢礼放进屋中,休夜冷淡地注视着,没有制止。
谢礼已经送到,琵琶公主看休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打消了交谈的想法,向休夜道别,回宫路上,遇见外出散心的王妃。
琵琶公主生母早逝,她对父王的妃子都是恭敬有余,亲密不足。
对这位美人王妃同样如此。
双方互相问好,王妃轻咳一声,问道:“公主去拜访了休夜公子吗?”
琵琶公主早已从其余侍从口中听过休夜的所作所为,点头道:“休夜公子并不记得我,但收下了谢礼。”
王妃柔柔一笑:“那便好。我本以为休夜公子是不近女色之人……”她笑容有些苍白,又是轻咳两声,“原是对我一人如此。”
琵琶公主心里有些古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见王妃不适,便上前扶住王妃,清香扑鼻而来,她宽慰道:“母亲莫要挂怀,休夜公子只是不便拒绝我罢了。他是个好人。”
母女二人相携而去,貌合神离,路上又遇见追着司空摘星打的陆小凤,远远地问候一声。
直到她们远去,陆小凤依旧目不转睛,司空摘星挖苦他道:“陆小鸡,你的眼睛是摆设吗?怎地一动不动?”
陆小凤收回视线,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人当前,我看看又如何?”
司空摘星“哼”了一声:“所以你才会有那么多麻烦。”
陆小凤目光奇异,缓缓道:“我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王妃……她总是在能与休夜遇见的地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