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说:“我喜欢好多人!”他仔细数着, “谢千明,王妤,吕八方,程游文, 秦落落……嗯, 我现在不是太喜欢夏舫了。”
“不是这个。”陆听寒说,“不是这种喜欢, 是出于爱情的喜欢。”
时渊困惑地弯起尾巴。
他见过程游文暗恋秦落落的眼神, 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对他的追求, 见过段牧被他拒绝时的遗憾。也有不少人问过他和陆听寒是什么关系, 他总解释说,陆听寒不是他男朋友——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相信过他。
他还看了很多舞台剧剧本,大部分都有爱情戏。他努力去理解, 却分不清那种喜欢究竟有何区别。
时渊说:“我不理解诶。但是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他补充,“有多喜欢呢?如果你向我发出交/配邀请,我肯定会同意的!!”
陆听寒:“……”
语言难以形容他这一瞬微妙的表情,他揉了揉眉骨:“时渊,不是这样的。”
时渊问:“你不想对我发出邀请吗?”
陆听寒:“……”
时渊又问:“是因为我不能下蛋吗?我可以学的, 虽然不一定学得会。”
陆听寒:“……”
陆听寒看向时渊, 时渊依旧困惑地弯着尾巴, 乌黑如深渊的眼眸中全是他。
眼神纯粹而炽热,世间少有, 是最让人心动的。
——这简直是犯规, 不然陆听寒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破例, 让时渊占领了他的床。
陆听寒说:“时渊,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对你来说我从不是‘上将’, 那我是怎样的存在呢?”
他又补充:“你要是回答‘舍友’或者‘牌友’,今晚就再也没有摸头了。”
时渊越来越困惑了。
他不知道陆听寒这么问的意义,陆听寒就是陆听寒,是他的人类,他希望永远和他待在一起。
这样还不够吗?如果现状足够美好,为什么要改变呢?这已经是他最想要的生活了呀,是他来到城市的全部意义。
但是陆听寒很严肃,都拿摸头这件事情来威胁他了。
时渊问陆听寒:“你是……不满意我们现在的关系?”
他猜测,是不是陆听寒想收他房租或者水电费了。
“满意。”陆听寒说,“但我想要的不止这些。”他看着一脸茫然的时渊,突然笑了,“你可以慢慢去想,不用今晚就给我答案。我知道,这对你是个很难的问题。”
他俯身和时渊贴了贴额头,灰蓝色眼中情绪翻涌,低声说:“晚安,时渊。”
……
陆听寒这么一问,把时渊给搞懵了。
他第二天上班都在想这件事,心不在焉的,出电梯的时候还踩到了林叶然。
林叶然:“啊!时渊,走路要看路啊!你最近怎么回事,拿了优秀员工奖之后,又是把我反锁在办公室又是踩我脚,你就是这么优秀的?就是这么回应组织对你的期待的?你这个月的绩效奖金不想要了吗?!”
时渊说:“对不起。要是你想,你也可以踩我一脚。”
林叶然最近心情暴躁,路过拖地的水桶都会低声骂几句它太丑了。众人也知道,每年临近铁城沦陷之日、也就是严歆上尉的忌日,林叶然都像是一只愤怒的刺猬,竖起满身刺,遇到人就要扎两句,生人勿近。
据黛西说,最严重时他会从刺猬进化成豪猪,往外射出飞刺,超远程打击目标,防不胜防。
好在林叶然管这里挺多年,平日为人不错,大家能忍就忍了。
现在时渊撞到了枪口上。
他道歉是非常诚恳的,是真心诚意的,但很快,他的思路又全部被陆听寒的爱情问题占领了。
林叶然刚要一通怒骂,就看见时渊的眼神空洞,直直看向前方,眨都不眨一下。
“……时渊?”林叶然叫他。
时渊毫无反应。
林叶然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时渊!!”
时渊的表情空白,犹如在禅悟宇宙真谛。如果下一秒,时渊蹦出一句什么天地洪荒什么万物归尘尔等皆为蝼蚁,林叶然也半点不意外。
——虽然,时渊只是在思考爱情与交/配之间的必然性。
而林叶然盯着时渊几秒,开始怀疑自我了。
我真的有这么吓人吗?他想。
我不就是嗓音大了点吗,至于被吓成这样吗?怎么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都不敢看我。
他又喊了一句:“时渊?”
时渊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漫不经心:“嗯,嗯,我在,你说。”
林叶然慌了。
他觉得他把每天都开心的优秀员工给弄自闭了。
他一把抓住时渊的肩膀,说:“你当我刚刚没说话,以后小心一点就行了,对不对?没必要往心上去。”
时渊:“对。”
他慢吞吞地往办公室去了,开始一天的工作。
下午,黛西神神秘秘地和他说:“你知道么,林先生今天竟然不骂人了!刚才有个实习生给他倒茶,洒了,他忍到额头上青筋爆出来了都没骂人!你说神奇不神奇!”
时渊说:“为什么呢?”
“谁知道呢。”黛西托着下巴,望向空荡荡的办公室,“可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像刺猬了吧。”
这句话让时渊想起严歆,他问黛西:“你知道城外的那些水母吗,或者高林外的鹿?严上尉会不会是其中之一?”
“这我不清楚。”黛西说,“你知道铁城有一座很高的通讯塔吗,它在城市中心,严歆上尉和陆准上校都是在那里牺牲的。从当时的通讯记录来看,陆上校带领小队断后,应该是吞枪自尽了,严上尉去到通讯塔最顶层,向风阳城传输了最后一份的战斗数据,然后……跳下去了。”她斟酌着用词,“我对深渊不太了解。但一般来说,严上尉这种死法……很难再被感染了,死了就是死了。”
“好吧,我知道了。”时渊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黛西笑了笑:“风阳城的人都知道。毕竟,那里是我们的亲朋好友。”
电话响了,她匆匆接起来:“您好,这里是心理咨询热线,请问……”
下午,时渊下班后直接去了高塔的21楼。
他和福利中心约好了,要见邬正青。
推开门,依旧是形形色色、行为古怪的异变者们。
王妤带着他走过长廊,路过了一个浑身羽毛的男人,还有生着复眼的女人。在工作人员中,也有部分是异变者。
她边走边说:“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多曾是深渊监视者。”
时渊问:“为什么呀?”
“你知道新月报社的那件事情吧?”王妤说,“总编死了的那件事。”
时渊当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