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战士的身躯晃了晃,脸上同样浮现平静的笑——
“砰!!”
枪响,一只人面鸟旋转着坠下!陆听寒开的这一枪惊醒了战士们,他们挣脱了幻觉,举枪对空中扫射。
“砰砰砰!”
“突突突突——”
枪声不断,人面鸟发出尖利的叫。
有一只落在了他们脚边,羽毛凌乱,扑腾着翅膀要逃走。一名战士踩住它的翅膀,它猛地回头,那是一张漂亮的女人的脸,鬓角生了羽毛,乍一眼看去与人类无差,甚至更圣洁。
它露出一个极为幽怨、楚楚动人的神情,何其无辜,惹人怜爱,仿佛在谴责他们的罪行。
“天使?下地狱去吧!”战士扣下扳机,子弹贯穿怪物的头颅,让她动人的神情永远凝固。
他们抵达下一个站台。
这个站台还有几只人面鸟,战士们杀了它们,继续搜寻。
陆听寒把几枚子弹送进怪物的眉心,而时渊在他身边摩擦鳞片,吓退了两只人面鸟——它们刚退缩,就被陆听寒爆了头。
人面鸟是解决了,时渊一回头,看到陆听寒的副官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那副官姓宁,时渊见过很多次。
宁副官知道时渊穿过了战场,跑来找陆听寒,现在又亲眼看见他吓退怪物,极度犹豫,欲言又止。
陆听寒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他没解释,只是单手揽住了时渊,其中偏袒和保护的意思很明显。
于是,宁副官收回了视线。
这个站台名叫“湖千站”,曾是个很大的中转站,四通八达。
陆听寒看着一只人面鸟将死的眼眸,隔了几秒,说:“它们的领袖就在附近了,藏得很好。”
宁副官问:“那要怎么办?”
“五人一队,分开去找。”陆听寒讲,“必须争取时间,下一轮进攻很快会开始。”
战士们得令,分好队伍,散去了站台的各个方向。
时渊跟着陆听寒,还有其他几名战士,去了湖千站的东南角。
墙上贴着线路图,四通八达通往城市的每一处。公告栏的字体已然磨损,隐约能看出写的是“摄影比赛”,底下挂着几张老照片,残破、褪色,拍了广场喷泉,拍了摩天大厦,拍了川流不息的车辆和偌大的湖千站,那些灰白色的线条勾勒出主城的宏伟。
其他人找怪物,时渊待在公告栏前看了一会儿,想象过去城市的模样。
然后,他被远处的人声弄得回了神。
那是另一支队伍的声音,他们去了西南角,和时渊这帮人只有一墙之隔。
“……你是哪个队伍的?怎么在这里!”隔着墙,一名战士的声音模模糊糊,“你受伤了吗?”
男人的声音:“我、我好像有点不舒服,头很晕……”
“你待在原地,我马上叫人过来给你打抑制剂!”
“你别走!我不要抑制剂,我是来找陆听寒上将的,他在这里吗?”
“问这个做什么?你在流血,我叫医疗兵过来。”
“我问你,陆听寒在这里吗?”
战士警觉起来:“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是哪个队伍的!举起双手!”
“我知道了,你和他是一伙的,你们全都是一伙的。”男人喃喃,“你们都是……都是骗子!你们的上将是个骗子!”
战士厉喝:“站在原地!不要动!”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时渊猛地回头,男人拖沓着步伐,缓缓从墙壁后绕出。他高举着双手,身后跟了一名持枪的战士。
男人脸色苍白,一字一顿吼道:“陆听寒!我知道你在这里!”
电光火石间,时渊认出了他:
他是老宋。
是风阳城沦陷那天,他在基站仓库遇见的男人。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时渊想起,从那仓库的二楼,老宋和柯少校刚好能看见他和蝴蝶女人在对话。
老宋站定在原地。
出于谨慎,陆听寒和其他战士躲避在掩体后。已有无数枪口对准了老宋——他还穿着军装,肩章标志是第13号先锋队。13号先锋队在西城区作战,大多牺牲了,老宋大概是唯一的幸存者。
尽管他看上去……精神不太稳定。
老宋锐利的目光扫过废墟,仔细看去,他眼中有一层淡淡的银光。
他吼道:“我知道你们都在这!我要告诉你们,你们全都被骗了!被陆听寒骗了,被联盟骗了!”
他的声音在偌大的站台回荡,宛若一头凄厉的困兽。
老宋身后的战士呵斥:“别废话!给我向前走!”
他的枪口抵住了老宋的头。
老宋置若罔闻,厉声呐喊:“我弄清楚了真相,今天就要把它公之于众!黄锐达中士,这个人你们都不认识吧!26年前黄中士从主城前哨站带领一支车队回城,途中的一个晚上,0号深渊开始暴动,而车队里的一个小孩子失踪了!”
他扫视周围,一片死寂。
他说:“那个小孩子就是你们的陆上将!他失踪了两天两夜!最后竟然平安回到了车队,你们说,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吗?这是吗?!”
“你就尽他妈的胡扯!”战士骂道。
老宋冷笑一声:“陆上将可没办法反驳我,对不对?”
战士:“如果是真的,怎么从没有人提过?满嘴狗屁不通的胡话,再污蔑上将我毙了你!”
他捏紧步/枪,骨节咔咔作响。
老宋眼中的银色更明显了。他说:“为什么没人提过?因为黄锐达就是个怂逼!不敢说!一个小孩子都轻轻松松跑出了车队,这代表什么?这代表他根本没布置好岗哨,但凡来一个怪物,整个车队就全灭了!这是严重失误!”
老宋再次冷笑:“他还怕什么?怕陆准上校和虞轻眉院士追责!那两个人手眼通天,要知道宝贝儿子经历了这种事情,还不把他生吞活剥了?!”
战士已经失去耐心了,一枪托敲在老宋的背上:“你走不走?!不走我开枪了!”
老宋闷哼一声,被打了个踉跄。
他剧烈咳嗽:“咳咳咳!咳咳——!陆听寒我知道你在听!咳咳——”喉口泛起血腥味,他深吸一口气,“而且黄中士还告诉我了,告诉我了一个秘密:他是亲眼看到陆听寒回来的!”
他吐出了半块碎牙,露出讽刺的笑:“在陆听寒失踪的第二天,荒原上开着雪见。一个孩子踩着雪见花回来了,他是追着一抹光回来的,黄锐达亲眼看到了,光芒的照耀下,那些花从盛放变成了含苞待放,再变回了嫩芽,时间在它们身上倒流了!”
“花海里有一条被踩出来的路,通往荒原。这是孩子走过的路,是他离开的路,现在他又看见这条路了,顺着回来,每走一步都抹去了踩踏的痕迹。被他踩死的花、被他弄折了的枝叶,通通活了过来!”
老宋额前冒着冷汗,冷冷道:“为什么倒流,它们的目的是什么?因为那个孩子迷路了!倒流时间是为了让他看到来时的路!”
“很不可思议对不?有这种力量,却只是让一个孩子回家。”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控制时间?就我所知,只有那个0号深渊吧!陆听寒回到车队后,躁动的0号深渊也停息了,这是巧合吗?没有人会相信。”
老宋目光如炬,声声诘问:“陆听寒给我一个解释!给这里为你出生入死的人一个解释!你到底和0号深渊有什么联系?!你身边那个叫时渊的家伙,是不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