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寒和其他人讲了一声,拿了通讯器,随时保持联系。然后他和时渊穿上雨衣,走入战场。
刚离开飞行器,狂暴的风吹得人东歪西倒,像鞭子般抽在脸上,生疼。
时渊有尾巴保持平衡,还是站不太稳,好在陆听寒一把揽住了他。两人各拿了强光手电筒,稳稳向前去。
呼唤的声音若隐若现,风在耳边猎猎作响,雨水更是嘈杂又喧嚣。
两人头挨着头,陆听寒都得扯着嗓子说话:“那个声音有多远?”
“不知道——”时渊同样扯着嗓子回答,“我不知道——”
他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被陆听寒拽住,回头一看,战争机器人的残骸陷入土中,露出半截机械臂,报废了都要拦他一下。
时渊也叫它破铜烂铁。
就这么湿漉漉、沉甸甸地向前走,他们还见到了几面战旗。
不论雪见花旗帜还是雄狮旗帜,通通褪色了,烂得跟抹布一样,只能靠依稀的底色辨认出。
这战场似乎无边无际。
时渊在脚下看到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机器碎片和齿轮,比如一挺重机枪,比如半截疑似是人的骨头,又比如大片的金属板,陆听寒告诉他,这很可能是坦克的残骸。
再往前走,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砸在了头顶。
“冰雹——”陆听寒在他耳边大声说,“下冰雹了——”
时渊第一次见到冰雹。
他还没研究懂,额头上就“啪!”地挨了一记。
时渊:“啊!!”
他摸了摸前额,摸到几粒冰渣子。
陆听寒好像是笑了,还笑得挺开心。
时渊向他投以“你没素质”的目光,而陆听寒在他耳边问:“还往前走么?”
“当然。”时渊说,“我才不会……啊!”
他又挨了一记。
雨混着冰雹下。
好在冰雹很小,被砸到也不太痛,陆听寒也不必担心会把时渊砸傻。时渊听它们击打雨衣的声音,觉得还挺新奇。他想,原来冰雹是这样的,纪录片没骗他。
向前走,也不知多久过去,远方传来“哗哗——”“哗哗——”声。
时渊还没来得及辨认
,就听陆听寒说:“小心!”
时渊:?!
周围太暗,时渊没看清有坡,一脚踩到湿润的斜面,失了平衡。陆听寒为了拉住他也一同被拽了下去!
两人磕磕碰碰地滚下坡,陆听寒护着时渊的头,两人浑身上下都是溅起的水。天旋地转中,陆听寒倏地伸手一拽——
他拉住了一条卡在坡上的机械臂。
滚落停止了。
那机械臂生锈得厉害,被卡在岩缝里。时渊被转晕了,晃了晃脑袋才反应过来,在陆听寒的怀中说:“好险……”
“它要断了。”陆听寒说。
时渊:?
时渊问:“诶?”
陆听寒回答:“嗯。”
时渊:“啊。”
话音刚落,机械臂应声而断!他们又抱在一块滚下去了。
这回又不知狼狈地滚了多久,他们才停在坡底。
“……没事吧?”陆听寒问。
“没事……”时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晕乎乎地坐起来,“我就是被转晕了……”
耳边的“哗哗——”声更响了,风中有咸腥湿润的味道,他们的指缝和脸上沾了沙。
细腻的沙子。
“哗哗哗——”
“哗哗哗——”
陆听寒望着远方,说:“时渊,你看。”
时渊顺着看过去。
东北方的天朦朦亮着,云中日出遥远又朦胧,投下苍白的光。
他看到了海。
黑色的海,雨中壮阔的浪,成片碎掉的雪白浮冰。
那黑与白分明,无边无际,千万年亦是如此。浪潮哗哗冲击岩石与沙,破旧小屋,废弃渔船,岸边灯塔孤单地伫立着,仿佛亘古的画卷。
“……”时渊睁大了眼睛,“海。”
“对。”陆听寒说,灰蓝色的眼眸同样目不转睛,“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