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琴酒。
北条夏树骤然一惊, 第一反应是转身逃跑,几秒后才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自己,完全没有必要。
他深呼吸几口, 安抚因为方才拿枪而过速的心跳, 浑身无法抑制地发颤。夏树试图发散思维以缓和情绪……原来这扇门通向卧室而并非室外……装修风格确实很符合琴酒的个人作风……
而黑泽阵已经迅速进入备战状态,放轻脚步与呼吸, 将客厅与走道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从细枝末节处确认没有任何活人光临过。
他的神色变得凝重且警惕,像是结了一层霜。
趁着这个功夫, 北条夏树去他的卧室里转了一圈。
这个人的生活习惯完全没变, 收纳排列井然有序,在省时间的同时保持最大程度的干净整洁。
有点奇怪的是, 标志性的黑色长风衣和礼帽不见踪影, 以往它们都会被挂在衣帽架最显眼、最顺手的位置。
黑泽阵回到房间, 拉开收纳武器的壁橱,挑了把狙击步.枪。他扎着低马尾,月光般流泻的银发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随着调试枪支的动作小幅度晃荡。
北条夏树目不转睛, 开始心痒。
只是摸一下的话……不会怎么样的吧。
毕竟他只是个阿飘, 触碰应该就像被风一样轻。
想起以前也偷偷摸过琴酒的头发, 他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头发上又没有神经末梢, 哪能这么容易发现……
而且对方现在也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北条夏树伸出手, 轻缓且快速地顺了两下。
下一秒,狙击步.枪的枪口就抵上了他的眉心, 黑泽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轻蔑得如同注视一只蚂蚁。
北条夏树:“……!!”
他霎时间不敢呼吸, 直到黑泽阵移开枪口,才喘了口气。
银发男人应该有正事要做,没有继续深究身边微妙的不对劲。他收拾好东西,捞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出门——是夏树多年前送给他的那顶。
脑后调解帽檐宽度的银扣,因经年累月的使用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黑泽阵穿着件相当简单的黑色短袖,映得皮肤越发苍白,肌肉筋条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绝对力量。他毫无眷恋地关上门,安全屋内顿时变得无比安静,落针可闻。
尽管对方离开了,北条夏树还是没有轻举妄动,贴着门板听了会儿,确认琴酒不会回来后,才重新回到他的卧室。
夏树对翻别人的卧室没兴趣,但方才琴酒拿东西的时候,他在抽屉里看到了自己的旧手机。
输入密码,解锁。
……电量居然有95!
他呆了,这说明琴酒大概率使用过,顿时尴尬到窒息。仔细想想,虽然设置了输错三次密码自动一键格式化,但密码是黑泽阵生日,好像有点太好猜了……人果然不能心软,心软的下场就是社死。
北条夏树翻看了几个软件以及相册,发现备忘录上面几条的时间发生了变化,原本都是6到8年前,重新编辑过后,崭新的日期将原本的覆盖掉。
他一条条点开,在原有的记录内容下面,或多或少地增加了回复。有的是一年前,有的是几个月前。
看来在自己撕卡后,游戏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夏树确认了一下,是两年。
【原话是‘这么难吃只有你会喜欢’。……其实就是特地为我买的吧?】
[还不够明显?]
【他说不喜欢,但是一直有用,会不会挺喜欢的?】
[确实不喜欢。]
【为什么生气了?因为我和别人讨论他被听到了吗?可是明明也没有说坏话。】
[没听到。你对别人笑得很蠢。]
【我不想去加州。】
【下次见面是不是要过半年了?也会像渐行渐远的成年人一样,回到点头之交级别的安全社交距离吗?】
[不会。少胡思乱想。]
那些属于他的少年心事,像是流窜于信号塔之间的电波,被八年后的黑泽阵捕捉到,妥善保存。
北条夏树紧紧捏着手机,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作为玩家,夏树思念第一周目的黑泽。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作为NPC,他回忆起过往种种,依然会因为这个人而心神不宁。
拿回全部的记忆后,北条夏树理智上可以确认他们是同一个人,其他的琴酒不过是平行世界的同位体,但情感上却很难接受、无法把他们二人联系到一起——毕竟,第一周目的黑泽,从来没让他痛苦过,也从未在选择时摇摆不定。
他有点沮丧,把手机放回原处,出门了。
沿着街道步行片刻,夏秋之交,阳光温和,鲜绿的叶片根上染了点黄。
北条夏树打开系统面板,道具、商场和大部分功能都变成灰色的【锁定】状态,不过对NPC[获取精准定位]还可以使用。
见见别人,转换一下心情。
他扒拉了下亮着的NPC列表,选中【诸伏景光】。
系统为他在地图上标出了诸伏景光所在的位置,离此地直线距离不过四公里。
北条夏树刚在考虑怎么蹭车,就发现街边有一辆SUV车主忘记拔掉钥匙,于是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坐进去,转钥匙,踩下离合,出发。
车主正在街边排队买鲷鱼烧,蓦然像见了鬼一样,奔跑着追上来:“喂!我的车——!”
比他还要惊悚的是旁边车道的女司机,女人眼睁睁地看着空无一物的驾驶座上方向盘发生自转,惊悚地尖叫出声:“有鬼啊!这是灵车吗!!”
吓唬别人让北条夏树觉得挺开心,方才笼罩在心头的那点凝重也散去了,快乐地一路驾驶到距离诸伏景光几百米的地方,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弃车。
恰巧,诸伏景光在路边等人。
他背着吉他包靠在电线杆边,穿得十分休闲,就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气质温和无害。
北条夏树走过去,用拳头轻碰他的肩头。而诸伏景光左顾右盼,若有所觉,慢吞吞地伸手掸了下肩膀。
一辆马自达打着双闪,停靠到街边。副驾驶上堆着东西,诸伏景光自然地拉开后座门,趁此机会,北条夏树挤了进去。
降谷零看了眼后视镜:“怎么了,hiro?”
诸伏景光面露疑惑:“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刚刚贴着我过去了……”
“哪有东西?你是不是太紧张了?”降谷零笑了,催促道,“快点关门,我们得早点到。”
“嗯。”诸伏景光闻言,麻利地合上车门,“东京湾么?”
“是,海岸线也封锁了。”
“他逃不掉的,活捉可能有点难度。”
降谷零勾唇,单手开车,调整了下纹有警徽的耳麦:“我倒是觉得,这家伙惜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