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一个星期给他一个……不,有点少了,还是一天一个吧,像是订牛奶一样,每天一个送上门,可不能一次性把一个月的都给了,否则的话他大概两三天就吃完了。”
“给他在他居住的地方外面钉个箱子,一天塞一个罐头进去,多了没有,要是不好好吃饭,就把罐头断了。”
中原中也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阿皎有些戏谑,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声,连带着他脸上的表情都柔软了下来,“……所以,就算你知道了,那个养殖场和那条生产线的所有权,我也不会交给你的。”
那是阿皎请他帮忙的任务,而中原中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阿皎,他就一定会做到。
太宰治垂着头没有说话,没有别别扭扭地抱怨,也没有试图争夺所有权,只是低头在那边似乎沉思着什么。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
胸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随后逸散到四肢百骸,他感觉身体在下坠,随后掉进了一罐子蜂蜜之中,整个身体都被蜂蜜包裹了起来,粘稠,很甜,甜得人齁得慌,忍不住想要从中逃出来,这蜂蜜都快塞满了鼻腔,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太宰治觉得此时应该尽快逃出来,然而他却有些舍不得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正在慢慢跳动着。
“……中也好过分啊,明明是我的狗,居然这么听森先生的话,而且狗狗的东西居然不跟主人分享,真的太过分了,不给就不给,我还不想要呢。”
他听到自己终于从沉默中走出来,轻声抱怨着。
再次被太宰治称作是他的狗,中原中也已经学会了无视,只是安静地看着太宰治,那双眼睛清亮透彻,仿佛要看到太宰治心底。
什么都不怕的太宰治几乎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有些狼狈。
他以为中原中也会嘲笑他,但中原中也什么都没有说。
事实上,中原中也手中不但有给太宰治准备的东西,还有一些零食公司的股份。
不管是阿皎还是中原中也自己都不是爱吃零食的人,而这些零食股份也没有占据太多,只是会更加方便一点而已。
这是给另一个人的礼物。
“我想给医生立一个墓碑。”
医生和爱丽丝小姐不一样,他们是两个不一样又隐隐重合的人格,但是对中原中也来说,这就是共用一个身体的两个人。
而医生已经没有了。
他想要给医生立一个墓碑,即使没多少人知道也没关系,只是他想而已。
“……好。”
这一次太宰治没有再喷毒液阴阳怪气。
太宰治安静了,中原中也说想要立一块墓碑,最终这件事却是太宰治经手的。
地点就在之前太宰治推着阿皎去看夕阳的地方。那个地方风景很好,能看到不远处的镭钵街,能看到高高的港口Mafia五栋大楼,还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以及时不时掠过海面的海鸥。
是一个风景优美,又极为合适的地方呢。
可惜不能把森鸥外扬了塞进去,这一点有点可惜。
站在墓碑前,太宰治颇为惋惜地想。
因为森鸥外还活着,因此墓碑上并没有刻字,里面埋葬的是一个轮椅。
仅此而已。
那绝对是从一开始一直到最后,陪伴阿皎时间最长的东西了。
“这里风景不错啊,就是没有树木遮挡,下雨了下雪了,夏天太热怎么办,所以,还是移栽一棵樱花树过来吧。”四处打量了一下,太宰治轻声自语道。
港口Mafia高层知道两个森鸥外变化的人也过来了,在这边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江户川乱步直到这时候才带着梦野久作跟在织田作之助身后出现在这里。
两个小孩路上还在斗嘴。
织田作之助将手里的花放下来,这才看向好几天没见的好友。
“太宰。”
脸上表情很淡,看上去有些呆,实际上一点都不呆的红发青年叫了一声,“森先生让我盯着你。”
是的,以为太宰治会留在侦探社的阿皎走之前还联系了织田作之助,让他看着点。
虽然阿皎明白,小黑泥精应该不会走向其他同位体的路。
有朋友有同伴,他会很好。
但养了这么久,还是得叮嘱一下,毕竟他真的很能搞事。
他们都会过得很好。
太宰治鼻子喷气,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安吾让我跟你说一声,让你明天晚上一去喝酒呢,他难得有空。”
“……知道了。”
而一直到小山坡这边已经没有人了,才有另一个身影慢慢靠近,最终停在墓碑前蹲下来。
“喂,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干嘛给我存钱?”
白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有些不耐烦地抱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你觉得我自私懒惰贪婪小心眼,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样!”
“刚好,我也不喜欢你。”
“别以为你把工资还给我了,我就会感激你,那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哼!”
白濑这段时间过得不怎么好,自从知道森鸥外不是阿皎,他就没有再回小诊所,而是去了学校。
尽管他现在已经大了,已经不在学校招收范围之内了,不过他过去以后学校里的那些人也没有赶走他。
他只是有些茫然。
对未来有些茫然。
头上没有了那座大山压着,这本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他却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说了几句,白濑就彻底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很久,可能没一会儿,他终于慢慢站了起来。
他想,以后他再去做什么坏事,应该就没有人会管他了。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中也在,其他人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你等着,等我去学校学了一圈回来,就在镭钵街开诊所,将所有病人全部抢走,让那个家伙一个人都捞不到!”
“谁让你以前那样对我!”
一只麻雀似乎飞累了,从叼着树枝落在墓碑上,歪着脑袋看着自言自语的男人,随后再次展开翅膀,消失在天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