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宵,我想出去……”苏洄试探性地开口,很小声,“我、我们……”
“现在?”宁一宵的鼻息温热,萦绕在他颈边,他的声音懒懒的,“可以啊?不过他们还在外面吧,看到了可能会误会。”
他说完,又改口,“也不算误会。”
完了。
苏洄怀疑这根本不是假的,不是做梦,他是真的做错了事。
“我……”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说些什么好,“我昨天晚上喝得太醉了……”
宁一宵还是闭着眼,“嗯,继续。”
要怎么继续说啊?
苏洄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他只好扯谎,“我好像有点断片……”
宁一宵听了,低声笑了一下,笑声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伸手,捏了捏苏洄的下巴,“断片的意思是你不记得了是吧?你主动勾了我的脖子,亲了我,记得吗?”
苏洄脸红得像水蜜桃,一掐就要流水。
“是你先亲我的……吧?”
他真的不确定。
“嗯,记得这个。”宁一宵唇角平直,“其他呢?”
苏洄说不出话,只想学鸵鸟把自己的头埋起来认输。
宁一宵靠近了些,嗓音低沉,忽然换了语言,“Blowjob,right?”
没等他给出回应,宁一宵又说:“如果还想不起来,我就再用中文说一遍,会不会印象更深刻一点?”
苏洄被羞耻冲昏头脑,捂住了宁一宵的嘴,像小孩子念经那样求饶,“别说了,别说了……”
他真的以为是梦,昨晚发生的一切太不真实,太不像现在的他们会做出来的事。
和前任不清不楚地搅到一起,简直是世界上最蠢的行为,可苏洄偏偏做了。
苏洄试图为自己辩解,“对不起,我昨天神志不清,搞错了……”
宁一宵顺势咬了一口他的手,很痛,苏洄下意识松开。
“搞错?把我认成其他人了?”宁一宵脸色冷下来。
“不是!”苏洄立刻反驳,但又没有其他任何有力的话。
认成六年前的宁一宵,算不算认错……
他不知道。
苏洄想立刻消失,现在马上,哪怕突然落一道雷把自己带走也好。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决心不起来。
“那是什么?”宁一宵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还在追问。
“没什么……”苏洄闷声闷气,随着记忆的逐渐复原,他的脑子便越来越乱,根本没办法理智思考。
宁一宵捏了捏他的后颈,晃了晃,细白的脖颈上还残留着他昨晚咬下的痕迹,“苏洄,你26岁了,什么时候能学会不逃避现实?”
被戳中了痛处,苏洄的神经愈发焦灼。
是啊,26岁的苏洄喝醉了酒,想勾引21岁的宁一宵,结果被27岁的宁一宵狠狠咬住。
可他除了逃避现实,还能做什么?
“那你呢?”他有些委屈,这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错,“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宁一宵大言不惭,毫无歉疚,“因为你硬了。”
什么?
苏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举手之劳。”宁一宵说。
“好了你别说了,求你了。”苏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以鸵鸟的方式在枕头上逃避昨晚发生的一切。
躁期令他思维比之前更加快,像是有许多许多个自己在脑中吵架,谁都不愿意退让。
他真的很佩服自己,意志力竟然可以薄弱到这种程度,明明答应了做朋友,也下定决心做一个称职的朋友,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自己一手搞砸。
这算什么?还能算是朋友吗?
成年人的世界是没那么非黑即白,很复杂,很多种可能性,可苏洄仍旧停留在过去,难道宁一宵可以接受做这样的朋友?他不知道,只觉得宁一宵看上去很乐在其中。
可苏洄并不甘心,所以很快逃避了这一条路。
大家都喝醉了,这本来就是错的,完完全全的错误行为,苏洄觉得错误的根源在于自己,所以还是选择主动道歉。
“我喝得太多了。”他抬起头,垂着眼对宁一宵道歉,“昨天晚上我整个人都是混乱的,而且还进入躁期了,可能各方面因素都有,所以才做了这么离谱的事……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对,对不起。“
宁一宵就这样看着他,任由他说出自己最讨厌的一句话。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苏洄一脸真诚,“我很抱歉,你把这些都忘了吧。”
这样的话说出来,换做是过去的宁一宵,一定会默默接受。
但他不是过去的宁一宵了。
“不好意思。”他笑了笑,对苏洄说,“我的记忆力非常好,研究生期间还代表S大参加了校际记忆力联赛,金牌,还有证书,想看吗?”
苏洄简直要疯了。
他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宁一宵说完,凑过来,用鼻尖蹭了蹭苏洄的鼻尖,“我忘不了,每个细节都记得,怎么办?”
苏洄想躲,因为身体的反应太诚实,他根本没办法掩饰对宁一宵的喜欢,哪怕就是被这样撩拨一下,都会心动。
“那你就记着吧。”
苏洄搞不懂宁一宵到底想干什么,也没精力思考,他有些赌气,退开距离,觉得还不够,于是直接离开床,走到衣柜边找出一件毛衣外套披在身上,可冷空气还是钻了进来,无孔不入地涌来。
他想走,但没防备地打了个喷嚏。
宁一宵这次没说bless you,语气像是妥协了一样,“我不吃人,回来。”
苏洄脚步顿住,看着宁一宵坐起来,捡起地板上的针织外套穿上。
“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无所谓。”
他拿起一旁的手表,慢条斯理地戴在手腕上,最后戴上眼镜,仿佛恢复了往日斯文绅士的一面。
其实他有猜到,苏洄醒来后会是这样的反应,甚至想象过更差的,为此没能睡好觉,因此现在的状况反倒令他松了口气。
他比自己心里以为的还要喜欢苏洄,即便尝试过放下,也学着释怀,在进退两难中抛起来又落下,被不甘所折磨,很想为自己失去的六年要一个说法,讨一个补偿,然后折磨他一番,让他也感到痛,这些宁一宵不是没想过。
但他其实也可以都不要。
只要苏洄说一句“可不可以重新开始”,宁一宵可能真的会不假思索地同意,无条件说“好”。
他并不想因为过剩的自尊心失去苏洄,一次就够痛了。
因此,宁一宵也愿意包容苏洄的躲避,甚至为此找好了借口——如果苏洄真的对他没任何感情,不会这么别扭,他是大大方方面对欲望的人。
只要还有一点未了的旧情,宁一宵就有办法得到他。
“我记得以前好像和你说过,我每次过年都是一个人,没放过爆竹,也没贴过对联,舞狮子逛庙会之类的就更没有,工作之后也很忙,根本没机会,所有节日都和我无关。但其实,有时候我还是很想试试,想知道有人陪着过节是什么感觉。”
苏洄的心忽然就软了。
他当然记得宁一宵说的话,每一句都记得。
还在一起的时候,宁一宵说过,过年的时候很羡慕别人一家人团聚,吃年夜饭看晚会,可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被子也是冷的。
对那时候的他而言,能吃上一碗汤圆,就算是过年了。
苏洄忽然有些难过,没意识到短短几句话,自己又被牵着走。
“今天初一,我还有一天假期。”宁一宵起身,朝他走来,很自然也很轻易就拿捏了他。
“陪我去唐人街转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