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岁道:“我带你去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取出柜子里多余的病服。
好在疗养院准备的衣服足够多,全部都是同样的病服。
他回头发现裴响还站在原地,只好走上前去牵他的手,“你可以进来,弄脏了等会儿再清理就行。”
童岁拉住了他的手,这次裴响没有躲开,任由他拉着往里走。
“你可以自己洗澡吗?”
裴响没有吭声,就站在花洒的下面望着他。
童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卫生间的门给关上,两个男生待在卫生间里,瞬间感觉到了拥挤。
“我们先说好了,我帮你洗澡,不过你要配合我,”童岁道:“你同意的话就点点头。”
面前的裴响缓了好几秒,缓缓点了下头。
原来也不是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童岁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瞬间喷洒在两人的身上,升腾起了一层白雾。
他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
看着浑身淋透的裴响,不太熟练地把人的衣服剥下来丢到一边。
刚才还乖乖站着的裴响忽然挣扎起来,他的力气很大,直接将童岁推到一边撞在墙上。
“啊、啊!”
裴响不安地开始砸门。
童岁撞得眼眶一酸,但顾不上背上的疼痛,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连忙拉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刚才答应我的,要配合对吗?”
裴响犹豫又害怕地看着他,显然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对于他而言还是有些勉强。
“这样,你自己洗,我在旁边帮你冲水可以吗?”童岁道:“可以就点头。”
裴响点了点头。
童岁这才把沾着沐浴液的浴球递给他,“搓一搓。”
裴响接过浴球,似乎是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红着耳朵转过去背对着他,笨拙地给自己打泡沫。
热水浇在他的身上。
他的背部很宽阔,肌肉的线条很漂亮,侧脸也十分俊美,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男性。
童岁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曾经陪伴过自己无数日夜的人会变成一个任人欺负的小傻子。
如果是伪装的,也太真实了一些。
裴响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把皮肤都搓红了还不懂得停下来。
童岁只能拿过来。
“可以了,你低头。”
童岁用花洒替他把身上的泡沫都冲干净,然后关了水。
浴室的墙壁上都是雾气。
裴响用力地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水花溅到童岁的身上。
“别甩!”
他拿过浴巾塞给裴响,“用这个擦干就可以,轻一点。”
裴响接过后没有动,而是直勾勾望着他,似乎是不懂要让他干嘛。
“算了,我帮你擦吧。”
童岁把毛巾搭在他的头发上,揉搓着他的湿发,莫名有种替大狗狗洗澡的错觉。
裴响似乎很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很直接的表达好感的方式。
那张俊美的脸凑得很近,童岁情不自禁地脸颊微烫。
替人擦干穿好衣服后就把人赶了出去。
童岁叹了口气,刚才在有几个瞬间他想到了之前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而这个世界的裴响还什么都不明白。
他只是有一张相似的脸,而完全没有正常人的智力和控制力。
童岁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如果他是装的那还好说,如果他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他要怎么办?
他把刚才已经湿透的衣服脱下来,快速洗了个澡,打开门出去。
裴响乖乖地站在卫生间的门前等他,见到他出来之后眼睛亮了起来。
童岁的皮肤被热气染得白里透红,一头耀眼的红发衬得他更是如雪般白皙,所有人天性都会喜欢漂亮美好的东西,裴响自然也不例外。
前面还躲着不让碰的裴响凑了过来,笔挺的鼻子在他的身上闻来闻去,呼吸间的热气扑在他的颈侧。
如果是面前的人完全正常,童岁或许会有感觉,但是他想到眼前的人什么都不懂,就冷静下来了。
“停下来,别乱闻。”童岁见他装作听不见,道:“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讲话。”
裴响很委屈地后退。
他洗了个澡之后干干净净的,让人完全讨厌不起来。
童岁折腾了这么一趟,早饭还没吃上两口,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
他伸手拉着裴响的袖口,“走了,去吃饭。”
裴响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食堂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还剩下零星几个人在吃饭。
童岁重新取了两份早餐。
因为来得太晚了,就剩下了普通的白粥和菜包子。
这些东西对于童岁而言确实有点寡淡了,但是裴响吃得很香,可以说是很容易满足。
童岁喝着粥,忽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几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正是刚才在厕所的那几个病人。
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或轻或重的伤痕,见到童岁不仅不躲,反而主动凑了过来作势要和童岁他们坐一桌。
童岁道:“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知道你是童家的少爷,家里有权有势,没几个人能惹你,”为首的男人压低身子,将手搭在裴响的肩膀。
刚才还在开心干饭的裴响被吓得脸色苍白,咬了一半的包子都掉碗里了。
其实按照体格而言,这几个欺负他的病人在裴响面前就是几条细狗。
童岁体验过裴响的力气。
把这几个人揍趴下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小事。
不过裴响似乎已经习惯了害怕,放弃了抵抗,才会连还手都不敢。
“不过你为什么会和这个傻子在一起玩啊,他很怂的,听不懂人话还只会发出怪叫。”
那人说着就要去抓裴响的头发。
只是他还没有碰到,就被一只手给拦了下来。
童岁捏住他的手腕。
那人喉咙发出一阵惨叫,痛苦地高喊道:“你、你快点放手!”
童岁将他摔在一边,其他几个人犹豫着不敢动手。
那人扶着手腕踉跄站起。
“你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傻子得罪我们吗?”
这儿的动静吸引了护工,几个人害怕被罚,连忙跑了。
童岁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顺了顺裴响的头发,“他们之前也是这么欺负你吗?”
裴响望着他,眼底带着迷茫,断断续续地蹦出几个模糊字眼,“朋友,玩……”
“原来你会说话啊。”
童岁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头,怎么连被欺负了都不知道。
“他们可不是你的朋友,朋友之间也没有这种玩法,只要你觉得不舒服了就要拒绝,要反抗知道吗?”
裴响道:“你、你……”
“我当然是你的朋友,从今天开始往后一直是,”童岁道:“所以你有事情就来找我。”
裴响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像是找到宝藏的小狗,重重点了点头。
“好了,吃饭吧。”
童岁收回了自己的手,坐下继续喝粥。
旁边的裴响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嘴里还小声地不断重复,“朋友、朋友……”
吃完饭后,他们开展疗养院的日常活动。
早上出去外面做操晒太阳,然后下午是一些手工课之类的简单活动,平和的就像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疗养院了。
裴响在旁边涂鸦,童岁坐在旁边看他画房子。
忽然他听到了脑海里的提示音。
【个人任务发布,请找到副本中的任意一名玩家。
任务限时:一小时。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童岁微愣,他能分辨出来这不是自己的随身系统的声音。
系统也有些蒙圈,它在程序里查找一番后得到结论,“这好像是无限流里的任务,如果不能完成被惩罚抹杀,会强制退出这个世界。”
童岁撑着下巴朝四周看去。
这群病人之间的气氛躁动了不少,显然所有玩家都收到了任务。
“你好,”一道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童岁回过头。
两个外表出众的男子,一个长相冰冷,另一个偏温柔。
系统道:【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受,同时也是无限流的老玩家了。】
另一道提示响起。
【玩家找到,个人任务已完成。】
显然这个任务只是暖暖身,没有什么难度,让他先适应一下这种模式。
“你也是玩家吧,”主角受温简低声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新人玩家,我们已经过了很多副本了,可以说是老玩家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男子,“他叫萧深,是我的搭档。你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我或者找他。”
“你们好,我叫童岁。”
如果是找到玩家的任务,他们两人本来就可以完成任务,完全没有必要来找他。
看来每个人的任务应该是不同的。
不过童岁没有单纯到去问他们的个人任务是什么,只是把旁边的椅子拉开,“坐下说吧。”
“看来你的心理素质还不错,”温简坐下道:“这是个很常规的副本,难度不高,应该会很好过。”
萧深也跟着坐下,他看向了童岁旁边的裴响,眯了眯眼,“他是玩家?”
童岁道:“不是,就是普通的NPC。”
“那你没有必要在他的身上费心思,这些都是游戏数据而已,他们连真人都算不上,”萧深道:“我们更应该想想怎么出去。”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在低头安静画画的裴响掰断了笔,忽然往萧深的身上扑去,嘴里还发出野兽般的咕噜声。
萧深被掐着脖子摁在桌子上。
他经历了这么多副本,反应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可居然没有躲开一个普通NPC的攻击。
温简被吓得捂住嘴。
童岁连忙拉住裴响的手,奈何此时的裴响力气大得吓人,完全不为所动。
眼看着萧深的脸色开始发紫。
他慌乱地威胁道:“裴响快点松开他,听话,不然我不理你了。”
暴怒中的裴响听到这句话,居然真的放开了手,又恢复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拉着童岁的手,“不、不。”
“咳咳咳……”
萧深捂着脖子后退了几步,在刚才的瞬间,他以为自己完蛋了。
童岁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道歉,“对不起,他的情绪不是很稳定,要不我们下次再聊吧。”
“好,那、那我们先走了。”
温简余悸未消,扶着萧深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童岁回头看到裴响一双无辜的眼睛,仿佛刚才动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种情绪失控也太容易出事故了。
他刻意板下脸,“你刚才为什么要掐他?”
裴响对情绪的感知力很强,意识到童岁生气了,他低下脑袋拿着画笔在纸上乱画。
看来是不想说。
童岁叹了口气,他有种带娃的错觉怎么办?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图书馆,他想借点幼儿教育手册回来学习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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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没有安排晚上的活动,吃完晚饭后就由每个护工将他们送回了相应的病房。
“这是今天的药,”护工递给他一个药杯,里面装着几片白色的药片。
童岁道:“我身体很健康,不需要吃。”
他本以为这些护工应该会像之前给他注射麻醉药一样,强行把他摁住喂药。
然而护工却没有强求,“你确定不要吗?这药可以助眠,让你晚上睡得更好。”
“不用了,我没有失眠的困扰。”
“好吧。”护工收走了药,“那祝你做个好梦。”
两名护工关上房间门,只听见清脆的咔嚓声,房门上了锁。
童岁走过去拧了拧,打不开了。
看来从现在到明天早上他都得待在这个房间。
房间里有零食饮料和电视,时间并不难捱。
他看了几集电视,很快就到了快要熄灯的时间,童岁提前二十分钟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十点一到,房间暗了下来。
就连窗外也一片漆黑,整个疗养院死寂般的安静。
童岁闭上眼睛放松身体,静静等待着睡意袭来,就在他昏昏欲睡时忽然感觉什么东西钻进了被子里,脚底泛起一阵诡异的凉意。
“什么东西?”
童岁想要掀开被子,却发现身体居然没有办法挪动半分。
直到这时,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不同,有些东西的未知力量超过了可以解释的范围。
他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这股凉意顺着脚底往上爬,如同附骨之疽般舔舐过他的脚踝,小腿。
童岁喊着系统的名字,但像是被屏蔽了一样,无论怎么喊都听不到回音。
而那股凉意似乎拥有独立的意识,森冷,阴寒,越来越肆无忌惮地往上爬,不断试探着童岁的底线在哪里。
童岁说不慌是假的,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没有办法摆脱这种骚扰,急得眼眶发红,也顾不上什么礼貌开口骂道:“别碰我!什么恶心的东西,滚出去!”
他的声线颤抖,声线偏软,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般。
黏着他的那股寒意像是疯了似的,好像被他骂的更加兴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