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不受控制地瞄了一下,只看到了写在边边上的月字。
老头儿貌似遇到了难题,难得表情严肃起来,沉吟半晌方道:“此人由虚而生,于这世间没有过
一丝牵绊,如今我看,也归虚了。”
“虚则无解。”他感叹。
“公子的夫人是不是不在身边。”他替人算命算了几十年,就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实属是怪了,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
谢宁听得愣愣的。
归虚,是不是死了的意思?
青年忽然咳嗽得更厉害,止也止不住,毫无血色的唇角蓦然地溢出血,血液越过他捂嘴的手指指缝滴落,啪嗒啪嗒地砸到纸张,染红了上面的生辰八字和名字。
谢宁吓了一跳,纸张的血液触目惊心。
老头儿也愣在原地,“公、公子,你......”
青年习以为常地掏出帕子来擦掉脸上沾到的血,本来清隽的眉眼布满落寂,语气像一滩死水搅不出任何波澜,仔细听却能听出里头深藏着一抹不知是对谁的哀求。
“无碍,您能算得出她会不会回来吗?”
老头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只道:“来去随缘,强求不得,公子还是放下吧,身子要紧。”
青年突然笑了笑,站了起来,却因身体虚弱不已,站不稳,踉跄了几步,白色衣裳被他穿着显得空荡荡的,像下一秒就要归西的人。
谢宁看不过眼儿,隔着几层衣裳扶住他。
“小心点儿。”
与此同时,鸿雁楼二楼靠窗处坐着一名红衣少年。
木窗大开,他口中含着腻甜腻甜的糖,漫不经心地听柳如叶说话,眼睛却看着街上的人,修长的指骨玩弄着剑鞘的红色穗子。
卫之玠坐在许扶清身侧,留意到他的视线,也跟着看了看出去。街道上,那扶住陌生青年的不是谢宁是谁?
能进揽天书院之人皆是在世上无依无靠的,她跟对方是什么关系?
不过此事倒不是很重要。
只要不牵扯到揽天书院的任务便可,否则柳如叶是不会放过谢宁的。卫之玠收回视线,见许扶清还在看,他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
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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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环顾四周,见没人上来帮忙,不禁问:“公子,你来这儿没带仆从吗?”
他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出门在外怎么可能会不带一些下人?独自一人行动,还带着一身病未免过于危险。
她搞不明白。
“没有,谢谢姑娘了。”青年又闷声咳嗽了几声,道谢完便离开了。
谢宁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失神,直到老头儿伸手到跟前晃了晃才回过神来,“姑娘也要算命对吧,算谁的,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问着,老头儿把染上鲜血的纸张折起来。
他边摇头边口吻怜惜道,“哎,那公子也命不久矣了。”
不用老头儿说,谢宁也看得出来。
“呃。”她显然是被刚才发生的事扰乱了心神,挠了挠头发,看向青年放在木桌上面的一锭银子,问,“算一次要多少银子啊?”
老头儿轻笑,不到片刻便把青年之事抛之脑后,毕竟活了那么多年,见多识广,遇事还算镇定。
“随意,想给多少就给多少。”
还能这样?谢宁正想答应,应如婉便走了过来,警惕地将她拉到身后,眼睛盯着老头儿,“谢宁,还没算好吗?”
老头儿倒不在意应如婉的态度,悠哉悠哉地坐下来,拿起装酒的葫芦,叽里咕噜地连续喝了好几口。
谢宁如实回:“还没有。”
老头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敲了敲桌子,道:“怎么?姑娘还算不算啊?”
“算。”
怎么不算呢,她见他似乎真的有几分能力,更想试试了,当机立断
地拿过笔和纸,在上面唰唰唰地写下生辰八字和名字。
谢宁在现代也叫谢宁,这个不用改,但生辰八字就应该不同了,系统也没着重提过,所以她写的是自己真正的生辰八字。
应如婉见此也安静了。
她从未听谢宁提过生辰八字,也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老头儿接过谢宁的纸,手指顺着长须,眉头越皱越紧,今日出门是不是没给自己算上一卦,怎么遇到的都是这些稀奇古怪的人。
上一个的生辰八字是虚的便算了,这个又是?
要知道算命算不出来可是会砸自己的招牌啊。
谢宁瞧他欲而又止的模样,挤出干巴巴的笑,“那个,你看出什么了吗?比如,嗯,我能活多久?”
一只苍白漂亮的手轻轻地抽掉老头儿拿着的纸张。
绯色衣袖带过一阵沁人心扉的松木香。
老头儿疑惑地抬头:“你是何人......”怎么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这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只一眼,他便知跟前之人绝不是寻常人。
谢宁视线慢慢地往上挪。
只见许扶清面容如剔透雪莲,垂着长睫,浅淡的阴影投落鼻梁两侧,目光流转于写了她生辰八字的纸上面,从名字掠过,停在生辰。
五月初三。
指腹轻轻地摩挲过这四个写得歪歪扭扭的字,他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小夫子?”谢宁站了起来。
应如婉也没料到他们会那么快地从鸿雁楼出来,有些担心他们会责怪她们乱跑,亦或者责怪她们听信这些无稽之谈,此时略惶恐不安。
“夫子。”她低下头。
卫之玠和沈墨玉立于几步之遥,也同样困惑地看向那张纸,只是都看不出什么,揽天书院可不会管弟子生辰之类的事情。
可身为揽天书院的弟子竟相信江湖的算命骗术?
“谢宁想找人替自己算命啊。”许扶清神色没变化,嗓音温柔至极,仿佛随口一问,“这是你的生辰八字?”
谢宁莫名感到头皮发麻,喉咙猛地变得很干,想喝水了,“嗯,这是我的生辰八字,我就无聊来算算而已。”
许扶清身姿颀长,她只到他胸口高度。
“原来如此。”许扶清笑,“那你现在还要算吗?”
她忙摆手,还算个毛线,总不能让他们全都站在这里等自己,自己才没那么大的面子,而且被他们听着也难为情。
“不算了,不算了。”谢宁讪笑,“小夫子你们还要去哪儿吗?如果没事了的话,那我们就回林府吧。”
却不曾想许扶清又礼貌地把纸张递回给老头儿。
他含笑地看谢宁,“来都来了,那就算算吧。”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谢宁想拒绝,但被许扶清轻柔地摁坐回小木凳上,他转而看向老头儿,狐狸眼流转间摄人心魄。
“您当真能算出她的命儿吗?”
少年笑意渐加深,侧脸被晕黄的光线勾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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