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听林夫人说话只觉聒噪,疯疯癫癫的,并无半点儿以前的端庄识礼,正想悄悄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时,却被她一把拉住。
只见林夫人话语转为温柔贤淑,“谢姑娘,让你见笑了。”
变脸变得很快,宛若精神.分裂一样。
热风夹带着她的声音传入谢宁耳中,鸡皮疙瘩掉一地,想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连续抽了好几回也抽不回来,“林夫人?”
林少如要护着叶音,并没有上前拉开她们。
林夫人看谢宁的眼神幽深得叫人看不懂,凑到她耳畔小声说话。
“我知道昨晚是你在房门外偷看,你想知道什么?今晚来找我吧,我都告诉你,对了,我也知道是谁杀的老爷。”
“不过此事若是让他人知晓,便作不得数了,我会派人盯着你的,希望谢姑娘不要让我失望啊,机会仅此一次。”
谢宁挣扎的动作一顿,一股阴森之气自脚底而起。
既然知道谁是凶手,为什么还要找上揽天书院?若是单纯地想利用揽天书院折磨人的法子,也无须如此啊。
其中一定有蹊跷,谢宁紧张地咽了咽。
“我在昨晚的房间等你。”林夫人松开了她,转头对林少如道,“立即把她带走,以后别让我再看见她。”
口中的她指的是叶音。
林少如没有耽搁,领着一脸惧意的叶音匆匆离去。
谢宁待全部人都走了,才慢慢地从林夫人说的话回过神来,之前以为她因为受到往事的刺激而神志不清,却不曾想似乎不是的。
对于晚上到底要不要去找林夫人这件事,谢宁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她确确实实想知道所有事情,但也深知林夫人不是善茬。
谢宁失神落魄地回去,路过先前砸烂了一坛桃花酿的地方。
脚步稍作停顿。
瓷罐碎片已经被下人收拾好了,洒在泥土上的桃花酿此时也干得七七八八,还剩下淡淡的痕迹,唯独那醇厚的酒香久久不散。
待在房间里的应如婉见她许久未归,出来看看,“谢宁,你在发什么呆?”
谢宁继续往前走,“没什么,刚刚这儿砸烂了一坛桃花酿。”
*
夜幕拉开,谢宁沐浴过后抱膝坐在床榻上,透过撩起的纱帐看南窗外面,月光映着晃动的树影细细碎碎地落到青石板。
应如婉整理完东西,朝床榻走来,见她看着窗外发怔,不由得顺着看了一眼,“谢宁,很晚了,早些歇息吧。”
谢宁嗯了一声,直愣愣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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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听见应如婉传出平缓的呼吸才放轻手脚地坐起来,想了想,还谨慎地唤了一声:“如婉?”
没得到回应,说明对方真的睡着了。
谢宁蹑手蹑脚地走到挂着外衣的木架子前,取下自己的外衣快速地穿好,临走前走到梳妆桌那里,打开匣子,随手地拿出一支红色钗子插发上。
挂在林府屋檐的红色灯笼全部熄灭了。
院子、廊道皆一片漆黑,谢宁加快脚步地行走,忽然,似乎
有轻细的声音在角落处幽幽响起,于夜间添了不可忽视的诡谲。
她身子一僵,回头一看,瞧见了只兔子。
兔子睁着双红眼睛盯着谢宁,她过去轻轻地戳了戳它,好可爱啊,又顺毛地摸了摸。
小兔子腿受伤了,还隐隐地往外冒血,谢宁抬头看了看四周,无意间发现自己好像忘记该走哪条道去昨晚林夫人所在的房间了。
也是,不然昨晚也不会迷路。
算了,林夫人说愿意告诉她所有事,也不一定会说实话,还不如到时候自己找机会读取林夫人的记忆来得快和准、安全。
谢宁改变主意了。
她果断地抱起腿受伤的小兔子原路返回,却瞧见不远处的廊道转角边依稀站着一道清瘦的人影,一眨眼便消失了,仿佛是错觉。
可谢宁知道自己没看错,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现在,夜视能力都是顶好的,许扶清往卫之玠的房间去了。
谢宁赶紧抱着兔子跟上去,生怕会发生些不可控的事情。
果不其然,许扶清进了卫之玠的房间,剑出鞘的声音很小,她却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清清楚楚,顾不得其他地冲进去。
“小夫子。”
虽然谢宁的声音同样也很小,但她知道他能听见的。
许扶清剑停在昏睡不醒的卫之玠的脖子正上方,他微微地偏了下头,眼皮稍抬,对上谢宁的眼睛后,狐狸眼弯了弯。
“谢宁怎么也来了,是特意来找卫公子的吗?”
没有丝毫被撞破的慌张,平静得很,仿佛在做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这便是许扶清。
谢宁抱着兔子的手一直颤抖不停,心脏砰砰砰跳,惧怕那剑直接抹过卫之玠的脖子,血溅当场。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他们的动静不小,卫之玠至今还没醒,表示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有,原著里,许扶清是在前半卷后面才想杀他的。
怎么时间线又提前了?
许扶清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笑得胸腔微震,闪着寒光的剑锋也轻动着,叫谢宁看得心惊胆战,恨不得冲上去挪开。
“来找我?”
他面上没了表情,似浸入过漆黑墨水的眼珠子微转,“既然是来找我,为何却到了卫公子的房间啊。”
谢宁努了努嘴巴,“我在来的半路见到你,便跟了上来。”
许扶清笑,剑尖似不小心地往上抬了抬,轻划过卫之玠的侧脸,留下一道红痕,向来挑不出毛病的面孔多了一丝瑕疵,令人惋惜。
“别......”她脱口而出。
“别什么?”他迅速地接了谢宁的话,笑容绮丽,“别杀他吗?”
许扶清持着染了血的长剑朝谢宁走去,视线先是落到她怀中的小兔子,再落到她惊恐不定的小脸,“谢宁,为何你这般怕我杀他?”
谢宁反问他:“你为何要杀卫夫子?掌教若是知道了,你该当如何?”
事到如今,只能拿柳如叶出来用一用了。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着她的鼻尖,许扶清站在谢宁面前,缓缓地弯下腰,额头轻柔地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像极了有情人之间的亲昵动作。
“只要你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
许扶清抬手取下谢宁发上唯一的一支红色钗子,伸到他们眼下方,转掉了话题,语调温柔:“红色的钗子很适合谢宁呢,可你一直只喜欢素色。”
谢宁闻言睫毛微颤,原来他还留意这些事。
红色在她眼里过于招摇艳丽。
所以自己更喜欢不太显眼的素色,觉得素色适合自己,尽管别人都说红色好,衬得她皮肤白,也还是不喜欢。
因许扶清抬起了
手,绯色衣袖垂落,露出小半截手腕,他扔掉了长剑,用她红色钗子的尖锐那头在自己的苍白手腕划出一道很深的伤痕。
鲜血潺潺地流了出来。
少年似毫不在意,淡然地用手指沾上血,一点一点地涂抹上红色钗子,眼神异常的专注,“这红色钗子颜色还不够红啊。”
小兔子似乎也能感受到害怕,不安地在谢宁怀里动来动去,她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完全发不出声音。
涂完了。
他露出满意的神情。
血淋淋的红色钗子被许扶清重新插回谢宁的发髻上,他端视良久,目光清澈似不染尘俗、慈悲为怀的佛子,“这样好看多了。”
“我。”她喉咙干涩地张了张嘴。
红色钗子的血还在往下滴,有些顺着微敞开的领口流进去,谢宁浑身不舒服,血变冷了,滚过她的皮肤,悄然无息地吞噬着她的意识。
“嘘。”许扶清沾着血的长指轻轻地抵到了谢宁的唇瓣上,挡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面上笑容古怪之中又有些僵硬空洞,莫名问:“谢宁,你可曾梦过我一次?”
谢宁正欲回答,许扶清低头咬住了她的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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