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后一种可能,仇或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警局很快到了,仇或让危允君给林织做笔录,自己进了张莲生的审讯室。
张莲生闭着眼,脊背有些佝偻。
仇或进来后,张莲生睁开了眼。
在被逮捕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仇或,不过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也照样什么都没说。
仇或坐在椅子上,将桌上的文件往上推了推,周二河会意,开始询问。
“21号凌晨两点四十七分,你骑着电动车搭载被害人去往白杨街,死者的死亡时间门是20号晚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门,所以你在那个时候带着他的尸体去河边弃尸,以上证据确凿你无需狡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
张莲生沉默地看着他们,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说:“我曾经想和她离婚,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她不愿意,说我没良心。”
周二河说:“然后呢?”
“我确实没良心,事情起因因为我。”
张莲生摘下了眼镜,却没再说话了。
他似乎突然变成了锯齿葫芦,无论警察怎么问都不开口。
他这样子让人恼火又恶心,周二河一下能理解为什么那个妇女变成那个疯疯癫癫又歇斯底里的样子,这男的在外面还是个风评很好的老师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仇或没打算对他多费口舌,出门去了监控室,看着另一个审讯室的画面。
和张莲生的闷不吭声不同,徐高兰直接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她拨弄着手上的金手镯,说:“真好看,但我从前根本舍不得买,我觉得家里没钱,为了换地方躲那些戳人心窝子的烂货,我们买了新房子,积蓄更少,我就去了食品厂上班,哪怕更累,但工资更高,忍着腥味累死累活收拾鱼,结果那畜牲居然背着我藏了五十万。”
“五十万啊五十万,三年啊三年,他竟然一点底都不给我透啊!他不把这笔钱给我,但是要用它买我的命!”
“我不知道那个是他从哪里找来的人,他突然对我动手,年轻的时候我肯定打不过,但我天天在厂子里一次搬一二十斤的货,他一下没得手,反而被我弄倒了,没多久就死了。”
“他掐我脖子的时候说了是那畜牲找他来的,也多亏他抱着让我做个明白鬼的心,不然我哪儿来的力气,我一想到我死了那个畜牲就能高高兴兴地活着,我就为自己不值。”
徐高兰解开了脖子上系着的丝巾,手指造成的淤痕清晰可见。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警方知道的那样了,张莲生回家后面对暴怒的妻子,选择了帮她弃尸。
“我真恨不得拿把刀和他同归于尽啊,但我怎么就没下得去手呢?”
徐高兰喃喃:“怎么就没下得去手呢。”
大概是因为少年时,丈夫带她走出了那个贫穷的山村,即使她被诊断出不能生育,他也将责任揽到他身上,这么多年也没在外面找人,从没对她大声嚷嚷。
“他说要和我离婚的时候,我以为他外边有人了,可是没有,他说他只是厌倦了不喜欢了,那么多年夫妻,怎么能因为厌倦就分开呢?”
徐高兰用求证地目光看着警察,似乎要寻求她认为的权威的人的答案。
她低头说:“可能还是没孩子。”
祝长东哑然,有时候很多凶案凶手犯罪的手法都很拙劣,反而是背后的动机令人不知怎么说才好。
徐高兰摸着手上的金镯子,即使已经洗过手了,上了年纪又肥胖显得松弛的皮肤还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似乎把镯子也弄的腥臭难闻。
林织做完了笔录,危允君说:“我让小郑送你回去。”
正好从徐高兰那边出来的仇或说:“不用,一会儿我送他回去。”
危允君觉得正好,点了点头,可往回走两步就咂摸出不对劲来。
老大去盯梢她能理解,毕竟这个案子很重要,但是有必要特地让林织在警局等着,就为了亲自送回去?
而且林织也同意?
危允君向后望,林织正捧着仇队倒的热水坐在他的工位上,局里冷气开的足,仇队还把外套给人披上了。
如果说刚刚只是有点不对劲,现在可就太不对劲了把?
在仇队看过来的时候,危允君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走掉了。
通过徐高兰的话,他们查了张莲生的账户,发现了他曾经在两年前中了福利彩票,那笔钱一直都没被动过,直到这两天才被人在金店消费。
如果徐高兰没有说谎,情况已经很明显,张莲生用那笔钱雇佣急需要手续费的马喜德上门杀人,却没想到马喜德死在了老婆手里,也许是怕妻子鱼死网破,他出门弃尸。
仇或让人查过了,张莲生名下并没有受益人是徐高兰的保单。
林织并没有等很久,不到二十分钟仇或就出来了。
回林织公寓的路上,仇或主动谈起这起案子。
“对于买/凶杀人的罪行,张莲生供认不讳,但问到他的动机的时候……”
想到张莲生的话,仇或的表情忽然带上些古怪:“他是这样回答我们的,他说,我的妻子是根口香糖。”
这个比喻很诡异,让人起鸡皮疙瘩。
我的妻子是根口香糖,我看着她的皮肤从雪白柔软变得发黄发皱,被咀嚼成一块又黏又烂最后发干的让人不愿面对的存在。
林织没说话,但他眉眼间门的嘲弄表明了他的态度。
在他看来,这种人都不值得他废口舌去谈论,就像路边发臭却自以为是高档商品的垃圾。
的确是令人作呕又荒诞的戏码,难怪在连环杀手看来就像是滑稽戏剧。
“不过张莲生说他把尸体丢下去的时候绑了大石头,绑的很紧。”
仇或和林织对视,显然这起案件被谁放在明面上,已经无需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