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的这么快,为什么抓人的时候却走得那么慢,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卓郁在他耳旁大声道。
“……唔。”BOSS嘟囔一声,声线如同几十年没有开过口一般嘶哑:“是的。”
虽然只得了个“yes”的回答,但也让卓郁大喜过望了,BOSS能够和人交流。
“为什么?直接都杀了不好吗?”卓郁得寸进尺,他搂的更用力了,清晨的空气湿度很高,有些阴冷,但BOSS身上真的很暖和,他不由得把脸也贴在BOSS的脖子上,像一只晒太阳的慵懒的猫。
BOSS忍住了想要摸摸卓郁脑袋的冲动,他酝酿了片刻,毕竟有些单词对他这个半世纪没再开口的人来说,有些过于复杂了。
“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忏悔。”BOSS将鳄鱼面具往下拉了拉,“我要让恐惧,成为他们最后的回忆。”
嘶——
没想到BOSS居然这么记仇。
卓郁想了想,如果在那几个求生的演员的视角,这电影就纯是一个令人畏惧的恐怖片了。BOSS永远能够追上你,但每当你以为自己成功逃离的时候,殊不知只是BOSS的狩猎游戏罢了。
只要他想,他能在一瞬间杀了你,但他偏不,他要一个一个的折磨,直到这些人的内心留下对BOSS不可磨灭的恐惧,最后死掉的那个幸存者,该是有多绝望啊。
“多大的仇?”卓郁笑了:“如果我不是这个角色的话,也会被你这样追杀吗?感觉也不赖呢。”
他没指望BOSS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所说的角色之类的话,BOSS大概听不懂吧。
“不会,卓郁是独一无二的。”男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他在一处灌木丛中停下脚步,郑重道:“不管在哪里……你都是……唯一的那个。”
BOSS的语速很慢,说话也有些卡顿,但他非常认真,像是在讲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卓郁听。
“瞎说。”卓郁呢喃道:“这场影片结束后,下次还会有另一个旅人前来的,到时候你就什么都忘了。”
BOSS忽然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声线有了短暂的变化:“不会,因为……阿沙也是特殊的。”
卓郁猛地抬眼,发现BOSS和刚才没什么不同,刚刚的是错觉吗?
“到了。”
BOSS踏入丛林,映入眼帘的正是黄金湖。
没想到半夜出逃,天才刚亮就又被带回来了,难道BOSS认为这里是家和巢穴?
卓郁被放在了木屋里的沙发上,BOSS有些沉默的看着一团乱的客厅,他回忆起了这里曾经干净整洁的样子,还有那个在写字台下拿着钢笔的人。
太好了,卓郁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卓郁看着发愣的BOSS,朝他勾了勾手指,全然不顾对方是穷凶极恶的怪物,反倒像是在召呼一只可爱的大狗狗。
BOSS的反应也真如大狗一般,他凑近卓郁身边,蹲下身子,将脸贴在了卓郁的手上。
离得近了才发现,BOSS身上居然有不少伤痕,好像被火烧过一样,有些地方的皮肤皲裂,有的地方起了大片的燎泡,这尊比阿波罗雕像还要完美的身躯,竟伤痕累累。
这些近期的伤还不算什么,卓郁看见BOSS的皮肤上,还有些陈年的痕迹。
“脱了衣服给我看看。”
BOSS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听从了卓郁的命令,将上半身的衣服脱掉,露出他刀劈斧凿般的肌肉与伤痕。
“枪伤,三发在胸膛。砍伤,密集出现在脊椎处……还有……”卓郁不忍再念下去,他感觉自己真的像旅人那个老父亲一般,有些心疼BOSS。
虽然人类都是会偏爱的,又或许是一见钟情产生的错觉,卓郁觉得自己大概真的适合做反派吧,比起疲于奔命的演员,他竟会对力量更为强大的一方产生怜惜之情。
这种情绪是错误的,但卓郁任由其蔓延。
“这么重的伤势,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卓郁抚摸起这些随便一个都能要命的伤疤,葱白的手指在这些虬结的起伏中游移,他用指尖划过BOSS的喉结,探入了面罩的边缘。
“我能看看你的脸吗?”卓郁问道。
哪知BOSS的反应激烈,他站起身,一下向后撤了好几步,连连摇头,连拳头都紧张的攥紧了。
卓郁知道,阿沙在极端暴力的外形下,一样有着一颗伤痕累累的自卑的心。
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卓郁叹了口气:“我之前就说过,在家不用这么顾虑,你吓不到我的。”
BOSS闷闷道:“我……和之前不一样了。”
想来也是,卓郁用目光描摹了一番BOSS,比起记忆中的样子,BOSS确实长大了不少,也没有定格在那一年,他的体型和声音都更加成熟了。
“我说过,我不会害怕你。”卓郁定定望向对方的面具:“你不相信我?”
“不是……”
“那就过来,我只希望你在充满偏见和阴谋的世界里,能有个全身心都去敞开和信任的人。”卓郁像是在说阿沙,也像是在说自己:“一个人坚强的活了这么久,难道不寂寞吗?”
BOSS心内大受震动,他沉默半晌,然后便不再踟蹰。
他利落的、孤注一掷般的掀开了鳄首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