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袋有点空,茫然无措,难受,好像又不那么难受。
他想着,妈妈在笑。
……或许,她是高兴的?
离开晏家,离开他,是很高兴的?
风吹过来,他安静站着,轻轻打了个寒颤。
手忽然被捉住,软绵绵的触感,带着温度,握上来。
小孩儿手背抹着灰,手心还带着几点沙砾,琥珀色眸子担心的直直看向他。
“哥哥……”
晏辞看眼他脖子,红点已经退了,瞥开视线,没应声,不想再和小团子有更多牵扯。
夏稚年靠近两步,背带裤一边带子掉到胳膊上,小身子矮矮一丁点,模样愈发更软和,手拉着他。
“哥哥,你妈妈睡着了,我不会的,你别难过,我陪着你。”
晏辞鼻子酸酸的,凶凶扭开脑袋。
“用不着你陪。”
跟他呆一块没好事,小年糕团子要是没遇到他,也不会遇到今天的事情。
警察整理现场,收集证据,晏辞要和警察做笔录,江鸢看见小儿子衣服下面一点没完全消退的红点,先把人送去了医院。
查出来,居然是过敏性哮喘,幸亏发作的不严重,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晏辞晚一步来到医院处理伤口,刚好听见医生和江鸢说这话,愈发觉得小年糕团子是受他拖累。
他自己小小一点,也没有大人陪,只有一个警察领着他,在病房门口安静看了一眼,里面的小团子还在输液。
他没进去,悄无声息转身离开。
夏稚年没再和小哥哥见到面,总惦记着,问爸爸妈妈,只得到回复说,小哥哥回家了。
他想去找,可打了三天针,等终于出院,在见到小哥哥,是在小哥哥妈妈的葬礼上。
三天下葬。
筹备潦草。
天上雾蒙蒙的飘着雨,风刮的刺骨冰寒,晏辞站在墓碑前面,看见照片上的妈妈,温柔美丽,笑意却不及眼底。
甚至没有她闭眼前的笑意,来的灿烂纯粹。
满怀期待。
父亲在借着丧事和商人谈合作,晏辞吹着风,凝视照片上的人,无端觉得冷,特别冷。
指尖麻痹,一路爬进心脏,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咬他的身体。
一点软软的触感靠近过来,小孩的手带着白嫩软肉,暖乎乎的,握住他手指。
温热顿时覆盖住麻痒。
“哥哥。”
夏稚年仗着人矮,葬礼又潦草,悄悄跑到近处。
晏辞回头看他,小团子一身黑色小西装,打扮肃穆,但依然软糯糯的,杏眼圆亮,注视着他。
他一眼看见小孩手背上青紫的针眼,抽回手,语气很冷,“找我有事?”
夏稚年又把手握上去,两个手分别攥住他尾指和食指,软声软气,“哥哥,我、我来陪陪你。”
“我才用不着陪。”
晏辞扭开脑袋,再把手抽回来,凶巴巴道:“找你爸爸妈妈去,别烦我。”
夏稚年歪歪脑袋,不清楚哥哥为什么突然这么凶,不过哥哥家里出了事,他难过,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没关系,哥哥心情不好,那他就安慰哥哥。
白糯糯的小孩儿晃着小身子,吧唧往前一扑,眼睛圆圆的,纤长眼睫扑闪,扁着嘴,可怜巴巴的。
“爸爸妈妈在外面等我,我想陪着哥哥,哥哥心情不好的话,那、那多凶我一下吧。”
晏辞:“……”
晏辞被扑满怀,小团子满身的牛奶沐浴露味道涌进鼻尖,凶恶瞪眼,想顺势发作把小团子赶走。
小年糕扁着嘴,巴巴瞧着他,乖乖等凶,模样软乎乎的。
晏辞:“……”
他凶不出来了,只无力的龇了龇小牙,毫无震慑力。
夏稚年眨巴眨巴眼,不明所以的夸赞,“哥哥牙好白。”
晏辞:“……”
他迅速把嘴巴闭上,扭开头。
夏稚年:“??”
哥哥这是怎么了?
小年糕团子一头雾水。
“哎,这是谁家小孩?”
旁边有人注意过来,“瞧着眼熟。”
晏时威站的不远,低头看过来,也觉得眼熟。今天来这里的都是商界名流,他琢磨一下,低头问晏辞。
“这是你朋友?姓什么?”
晏辞抬眼看过去,对上父亲精明盘算的目光,一把推开夏稚年,语气冷淡。
“不知道,不认识。”
夏稚年:“……嗯?”
“哥哥?”
他不像晏辞,早早经历那么多事情,脑袋转的快。
小团子不知道这个大人是谁,连个眼神都没给,只软声唤人,琥珀色眸子水润清亮,坚持不懈的想牵他手。
“别碰我。”
晏辞缩回手,冷着小脸,“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
晏时威冷脸教训,“你妈就是这么教你和客人说话的?”
晏辞咬紧牙,不理他,毫不留情的盯着小团子,“走开。”
夏稚年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眸子看着有些失落。
看看小哥哥,再看看一旁身量极高的大人,精致软糯的脸蛋有些沮丧,慢慢放下手,转身往外走。
是不能让这个人发现是吗?
好的吧,那他偷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