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遥接了下来。
在原世界里,他闲置的卡比乌御青抽屉里的还要多,所以乌遥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从一个存款只够买三套衣服的人变成可以一次性肆意消费一千万以内的人,其中的变化有多大。
乌遥拿着乌御青的黑卡,哼着轻松的歌走回房间,兴冲冲地向封雪时展示他的战果。
然而封雪时冷淡的脾性并不会因为乌遥陡然增加的财富而改变。他只是撩起眼皮扫了眼那张卡,直到乌遥说拿乌御青的钱养自己时,茶色眼眸里才浮现出些微的诧异。
养他……
这两个字他并不是没有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
他的小三母亲,抱着他去敲开封家大门,而封家只将他要走时就指着他对他父亲哭诉过:“我养了你儿子这么多年,你不能抛弃我!”
他的父亲将他认回封家时,对还是一个渴望父爱和母爱的孩童的他说:“我会养你,条件是你要样样做到最优秀,做不到,我封家不会认你当儿子。”
他在火灾后发现自己双腿无知觉,他的后母冷笑着指责还在病床上的他:“封家养了你这么多年,结果你变成了一个废物。”
他救出来的妹妹则将联姻婚约推给他之后,无辜地摊手,对他说:“爸爸妈妈养了你这么多年,哥你总要为家里付出点什么吧。”
……
养这个字,在封雪时经过经验检验的认知里,背后总是有巨大的代价。
封雪时在经历了身心重创,还被亲人绞劲脑汁榨干最后一点效用价值时,便不再对他人的好意抱有期待。
只是面前的人似乎单纯到难以想象,他的想法几乎都浮现在脸上。
明明被他死亡威胁过一次,乌遥还能在他身侧安睡。
明明自己待他冷漠敷衍,他还能说出要养自己的话。
不论是和他已成法定配偶的责任感在起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封雪时都没有在乌遥身上察觉到一丝恶意。
封雪时扶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用力,手指头抠挖膝盖。用力到手背青筋泛起起,膝盖上才传来一阵麻木的微涩感。
他的腿连痛觉都感受不到,注定会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再有善心的人,也会渐渐厌烦他的无能和拖累。封雪时不想再害别人,也没有精力去考验一个人对他的忍耐力能有多久。
于是,他依旧没有给乌遥过多的回应,只说:“谢谢你做到你的承诺。”
乌遥有些丧气地垂头,他将黑卡收好,沉默地转身。
时间接近午时,刺目的阳光照进窗帘中间的缝隙。封雪时若无所觉地对上这道刺目的阳光,直到眼睛有酸涩的感觉,他才闭上了眼。
眼前一片朦胧血红,封雪时的注意力却还是不受他控制地分出几分心神留意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动静。
有纸袋和布料的摩擦声。
几分钟之后,又传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封雪时咬紧牙脸颊绷紧,用力到两只耳朵里都发出嗡鸣声,盖过乌遥的声音。
不论乌遥是被他伤透了心在拿东西发泄还是带着他的东西去别的地方,他都不想去再意。
等到牙关咬得酸涩无比时,封雪时才放松下身体。耳边嗡鸣声退去,房间已经安静下来。封雪时缓缓侧头,望向身后门的方向。
然而视线被一道身影挡住。
封雪时微愣,抬眸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乌遥。
乌遥手里抱着两件衣服和一本硬皮书,犹豫着开口:“封雪时,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你要不要试试看,不合适我拿去换。”
封雪时看着他,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乌遥担心他拒绝自己,连忙将东西塞到封雪时怀里,他指着放在最上面的一本书,小心翼翼说:“让你来我家受委屈了,对不起。这里很闷,你可以看看书来解闷。”
“那书柜上还有一些别的书,你要是不喜欢这本,可以随便去拿别的书来看。”
乌遥心想封雪时现在心情可能不是很好,被迫和不喜欢的人共处一室会让封雪时更难受的吧。
他好像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自己的存在本身对于他来说就是多余的。
他说完了话,便转身想将这间房让给封雪时,给他留一个清净地。
封雪时垂眸,眸光落在硬皮纸张上大写加粗的书名上,他只是粗粗扫了一眼,几个明显的字却过眼不过心。
再抬头,乌遥的背影都是低落的。
封雪时忽然不想就让他这么失落地离开。
他张唇,嗓音干涩,在乌遥出门前喊住他,生涩地向乌遥第一次说出自己的请求:“你,可以帮我换一本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