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
一阵沉默,纪闻戈等了片刻后问道:“时也,你还好吗?”
时也低声道:“嗯,挂了,谢谢教官。”
“嘟——”
通话结束后,时也蜷缩在椅子里,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除了他和纪闻戈,也许还有程千语,可能没有人知道这个事,贺临渊也不知道。
难怪沈辞那么着急地教导他。
时也又拿起终端,这次他打给了时宜。
“怎么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时也眼眶随即红了。
“哥……”
听见时也语气里的哭腔,时宜随即着急了起来,“怎么了?阿也怎么了?”
“哥,我……”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吸了吸鼻子道:“我昨晚本来已经想好我的婚礼要怎么办了。”
时宜:“嗯?然后呢?”
“我不知道……”时也一抽一抽道:“哥,我不知道。”
时也语无伦次,时宜也不逼问,只是就这样陪着时也,耐心地哄着人。
因为时宜知道,时也的事也许没有解决的办法,他只是想发泄。
……
入夜后,沈辞终于闲下来了。
沈辞刚办完工回战舰,就见时也像个小朋友那样蹲在他房门前的阶梯上,随即有些惊讶。
“怎么了?”
时也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挠了挠后脑勺道:“没事……”
沈辞微微垂眸。
他是个人精,更别提时也面对熟人总是不懂得遮掩情绪。
沈辞心道,之前纪闻戈质问他时,他问了纪闻戈是怎么知道的,纪闻戈提了时也偷药的事。
难不成是时也知道了?
沈辞上前笑道:“外面冷,进去陪我喝杯咖啡?”
“哦。”时也乖乖地点头。
队伍的房间都在飞行器,除了沈辞和贺行川,沈辞住在战舰顶层,房间较为精致宽敞,还有个小阳台。
沈辞让程千语准备了咖啡和饼干放在阳台上。
时也在阳台坐下,一边是寂静的星空,一边是温暖的房间。
沈辞难得没有批阅公文,而是享受咖啡和夜景。
时也忍不住道:“也许您应该要有更多的时间,多休息。”
沈辞意有所指道:“为时已晚,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倒不如好好珍惜时间。”
时也一愣,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裤子。
时也道:“问题总是解决不完的……”
沈辞笑道:“小也,我问你。alpha会集体出现这种状况虽然是因为这次深渊季节的延长,导致他们过度工作,但你有没有想过,几百年以来难道这是第一次吗?难道以前没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吗?如果有,为什么帝国没有人知情呢?为什么米露会被处死?”
时也一顿。
是哦。
沈辞继续道:“问题虽然很多,但也许找到源头就能解决了。”
时也蹙眉,“我不明白。”
“没关系,我也在寻找与确认答案。”沈辞抿了一口咖啡,“但我快找到答案了。”
之前事关贺临渊和alpha的病,沈辞也这么说。
时也道:“好。”
那他就等那个答案。
时也吃了几块饼,稍微放松了后才留意到他们的背景音乐来自房间角落的黑胶唱片机。
时也发现军家都很喜欢古地球的东西,例如手表,例如眼前这个唱片机。
唱片机上旋转着的黑胶是一张古典乐,曲子悠扬轻缓,但又能听出其中的气度与魄力。
时也听得有些入神。
沈辞道:“喜欢?”
时也点头。
沈辞笑道:“我和行风就是因为古典乐结缘的,上将人看起来粗犷,但没想到对古典乐颇有研究。阿渊也喜欢,之后你把这个唱片机带回去好了。”
时也低垂着头,没说话了。
他就像在接手沈辞的遗物那样。
他不喜欢。
“阿也,只要有人记得,那就不是死亡,就好比上将从未死去。”沈辞起身站在阳台的栏杆边上,伸出手轻轻触碰看不见的晚风,“时针和秒针总会相遇,风与风总会交融。”
所有分离都会团聚。
“咚!”
军家不仅喜欢腕表,沈辞房间内也带来了个挂钟,此刻发出了声音,昭示着一天的结束。
“对了。”
时也临走前,沈辞压低声音,笑眯眯道:“我想到了诱出伪装者的方法。”
时也一顿。
终于有办法抓那个卧底了吗?
时也忽然有些害怕,他心底并不想去揪出卧底,不想面对后果。
但不得不去做,逃避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时也低声道:“什么办法。”
……
……
当晚贺临渊临睡前和时也连了麦。
他们似乎养成了睡前说说话的,心照不宣的习惯。
“干什么了?”
时也窝在被窝里,顿了顿道:“和沈先生一起赏了夜景。”
贺临渊笑道:“沈先生?”
——他们已经结婚了。
时也捏着终端没说话。
有些羞赧,但更多的是……难过。
时也轻笑道:“父亲还说,让我们之后去和他拿唱片机,他准备送给我们。”
“……发生什么事了?”
时也:“啊?就没什么事,只是说送个礼物虽然礼物对父亲而言很重要但……”
贺临渊打断道:“不是礼物,你的语气不对劲,发生什么了?”
时也:“……”
草。
贺临渊是什么读心机器吗。
时也垂眸,手指紧紧攥着被单道:“没什么……事。”
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辞一直瞒着贺临渊,瞒了那么久,更别提如今贺临渊在前线,如果贸然和他说了就怕出什么岔子。
但如果不说,难道就这样让贺临渊作为儿子,却从别人口中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吗?
就这样错过了和沈辞最后一段的时光吗?
时也把脸埋在被单里。
“时也。”贺临渊声音严肃了起来。
时也关掉语音,顺了几口气才接着道:“没事哦,就算有什么事,我和父亲、周教官他们一起呢。”
贺临渊低声道:“你……”
时也道:“先睡吧,有什么事我们见面了之后再聊。”
说完时也就直接挂断了。
时也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出神,心绪混乱沉重,最后迷迷糊糊、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接着四日,时也跟着沈辞到处在战舰里走,和人打交道,和他一起分析战场数据。
时也没有在心里悄悄喊累了,只是认认真真地学习。
再过了平静的四日,他们迎来了第一场敌袭。
那是一场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