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第10章

烛火有一阵没剪,屋内光线昏暗了不少。

天子似乎并不在意,直接借着昏幽的火光,翻阅起了检举江玉珣的密信。

玄印监则在同时,向他汇报田庄内的异动:“……江大人最后对庄有梨说,倘若真出了问题,他自然会来找陛下您请罪。”

应长手指一顿,把密信放回桌上。

停顿片刻后忽然缓缓地笑了起来:“将写信者的名字全部记下。”

记名字?

玄印监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领命,取过密信退了出去:“是,陛下!”

转眼,屋内又只剩下了应长川一个人。

天子随手拿起烛铗,剪掉燃尽的灯芯。

屋室重新明亮了起来,可那双烟灰色眼瞳中的寒意却半分未减。

这些公卿大臣平日里只会装聋作哑,写起信来倒是一个比一个快。

放在往常,他定然会第一时间,将与朝务无关的东西丢到一边。

但是今日……

应长川忽然想认识认识这群自认会揣摩圣意之人。

-

傍晚,玄印监驻地。

忙了一天的江玉珣,终于趁着晚饭时间来到这里听他们讲聆天台的动向。

玄印监们头一回坐着谈正事,一个个都有些拘谨:“……少司卜商忧,于近日离开聆天台,目前正在四处捐物、笼络人心。”

与略为放不开的玄印监不同,江玉珣只管随口吐槽:“嗤,装腔作势,虚伪到不能更虚伪。”

“咳咳咳……”

哪怕早就知道他不敬鬼神,听到这里,身边人还是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呛到。

但少年并没有就此打住。

“身为聆天台的实际掌控者,商忧只有收买人心时,才会亲自出场。”

至于吃力不讨好的事,则全扔给了大司卜那个吉祥物老头。

江玉珣对这人没有任何好感,点评也格外辛辣:“不是虚伪,还能是什么?”

玄印监一边震惊于他的大胆,一边又忍不住觉得,江玉珣的话简直是说到了自己心坎里。

——聆天台那群人,最道貌岸然不过!

说完商忧,江玉珣又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回江大人,聆天台还将巫觋之说,与怡河附近发生的事,以最快速度传向了各个郡县。”说到这里玄印监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江玉珣不由抿唇,放下手中碗筷。

他明白玄印监为什么会这样紧张。

古代交通不便,消息传播的速度也慢。

按理来说,等巫觋之说传到其他郡县,这事早已经翻篇。

可是有了聆天台的推波助澜。

整个天下都提前将目光投了过来,等着看此事将如何收场。

倘若最后不了了之。

乱的不只是昭都的附近怡河平原,更是全天下的民心……

受田庄内氛围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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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人,我们是否要提前做些准备?”他的语气稍显忐忑。

“不用,”少年忽然笑了起来,转身摇头对他说,“等着就好。”

江玉珣的语气并不强烈,但在众人都焦头烂额之时,越是云淡风轻的话语,越有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玄印监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停顿片刻终于反应过来:“是!”

江玉珣忍不住向窗外看去。

田庄建在河畔高处,从这里正巧可以远眺怡河。

此刻正值黄昏落日之时,大河被夕阳染红,浩浩汤汤向东而去。

江玉珣一点不怕聆天台将这件事传遍天下。

甚至还怕他们传的不够快呢!

……

远处,月鞘山下。

远离怡河,没有被列入转移名册的小村,升起了袅袅炊烟。

悬着“聆天台”玉牌的马车,缓缓驶过村舍。

凡马车途经之处,百姓莫不出门跪拜,好不热闹。

除了本村的村民外,几个上午离开田庄的人也闻讯赶了过来,只为隔着马车见少司卜一面。

马车边,身着祭服的随从,把用油纸包好的果脯洒向路边。

百姓纷纷欢呼,上前捡拾。

“玄天保佑——”

“谢司卜大人恩赏!”

欢呼声夹杂着对江玉珣的不屑与咒骂,一起传入车内。

坐在里面的人却闭目养神,他把玩着手中玉件,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

“司卜大人,江玉珣并没有拦着不让人出田庄,今早已经有几十人陆续离开,”随从不屑地笑了一声,有些期待地缓声道,“往后河堤安然无恙,走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朝堂的面子……看来是要彻底丢光了。”

另一名随从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皇帝可没少杀侍中,依我看江玉珣这条命,十有八.九是要折在这里了!”

“是啊——”

听着听着,商忧心头突然生出一阵烦闷。

他突然冷声打断:“时间不早,回聆天台。”

“呃……是,是大人。”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退了出去。

马车在村道外转了个弯,向大路而去。

商忧把玩玉件的动作,也一点点变慢。

可就在这时,马车不知碾到什么竟重重一颠。

原本好好握在手里的玉件,随之“咚”一下砸在了地上。

商忧顿了顿,下意识去捡。

法衣之上佩环相碰,生出一阵刺耳脆响。

他刚弯下腰,便听耳边传来“啪嗒”一声轻响……

商忧猛地起身,朝一旁看去。

——长长的水痕自天而落,坠在锦缎织成的车帘上,分外刺眼。

月鞘山底,下雨了。

……

田庄边,最后几个决定离庄回家的百姓仰头望向天边。

() “你们看,月鞘山那边是不是下雨了……”

“刚那一道好像是闪电?”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江玉珣的话,并停下了脚步。

一名瘦骨嶙峋的男子,仰头看了眼远天,颇为不屑地说道:

“下雨怎么了?且不说这阵雨下在了月鞘山上,离我们这儿还有十万八千里呢!究竟能不能下到这里来,都是一个未知数。单单说过去那半个月,怡河边也没少下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