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声被挡在了密林之后。()
马车内忽然静了下来,江玉珣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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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假的?
应长川不由垂下眼帘,正好对上那双漆黑色的眼瞳。
二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江玉珣还极为认真地朝他重重点了点头。
一向不在意世人眼光的天子,难得生出了一分解释的欲.望。
停顿几息,应长川忽然笑着轻轻地旋了一下手上的指环,重新将视线落向奏章。
自始至终他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嗯?
这是什么意思?
一桩历史悬案的答案就在眼前。
江玉珣不由抓心挠肝。
他还想继续探究下去,然而应长川已经再一次将注意力落在了奏章之上,不再说话了。
……我,我应该没有猜错吧?
马车内突然安静下来,江玉珣没来由地生出一阵心虚。
以及一点点不祥的预感。
古时人口稀少、城镇不多,辰江边到烁林郡首邑尚有一段距离,当晚无法到达。
早于大部队之前,已有随行官兵提前在官道旁选好了址并安营扎寨。
又过了一会,一行人终于停了下来。
江玉珣走下马车便看到整齐的营帐、座席,与燃在帐外的篝火。
除此之外,空气中还有一阵浓郁的甜香味。
先遣队伍里的厨师,已经在此备好了饭食。
甫一坐下,早有准备的内侍官便把饭菜端了上来。
既陌生又熟悉的鲜香味瞬间沁入鼻腔。
下一刻,坐在宴席中后部的年轻郎官们便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闻起来有点像鱼,是鱼吗?”
“不对,如果是鱼的话,它怎么会有壳呢?”
听到众人小声讨论,身为烁林郡太守的娄倬正终于缓缓起身,笑着为天子与朝臣介绍道:“陛下,今日这宴上食物均为烁林郡特产之物。”
说着,又将视线落在了桌案上:“盘里的东西名为鳆鱼,细嫩多汁、甘甜无比。”
鳆鱼!
江玉珣心中不由激动起来。
娄倬正口中的“鳆鱼”就是后世的鲍鱼。
江玉珣没有想到穿回古代之后,自己竟然还能吃到海鲜。
天子不喜味重的食物,因此无论在行宫还是楼船,众人也随他一起吃得清淡。
时间久了,总觉得嘴里面过分寡淡。
盘子里的鳆鱼,虽然也只做了简单蒸煮,但对于海鲜而言这已足够。
知道盘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之后,江玉珣的心情已然激动起来。
谁知今晚的惊喜更不止这些!
上过鳆鱼后,内侍官又将主食端了上来。
娄倬正笑道:“烁林郡个别县已经将稻
() 收了上来,各位大人碗里盛着的都是今年的新米!”
素面的瓷碗内挡不住浓郁的米香,一口下去甜软的滋味瞬间就令人让人忘记一日的疲惫。
稻米虽然也是大周主粮,但是为了包容大部分人的口味习惯,无论在昭都还是楼船上,三餐都以粟米为主。
江玉珣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吃过一碗米饭了。
除了他以外,其余昭都来的臣子也颇为新奇。
一时间,宴席间的气氛变得格外热烈。
不只大臣们不再像船上那样紧绷,天子的心情看上去好像也不错。
几杯酒饮罢。
五重席上,天子拿起手中酒樽,轻抿一口后随意道:“七年前,庄大人也随孤来过此地。”
庄岳:!!!
陛下居然叫我了?
没有想到皇帝会在此时提起自己。
正在夹菜的庄岳立刻受宠若惊地放下手中筷子:“陛下那日英姿始终铭刻于臣脑海之中!哪怕已经过去七年,当日之事,仍历历在目。”
想起自己的“为官之道”庄岳瞬间把吃饭这件小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这句话铿锵有力。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筷子,朝庄岳看了过去。
好不容易有个与天子拉近距离的机会,庄岳当然要好好利用。
他不由抬眸远眺,望向了大海的方向。
接着便用无比深沉的语气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当日臣还只是一个百夫长,有幸带人与陛下一道冲锋陷阵。”
席间忽然静了下来,众人耳畔只剩下一点篝火燃烧产生的“噼啪”声。
听到这里,江玉珣也默默地放下饭碗,朝着不远处陷入回忆的庄岳看去。
想起不久前自己在马车中的那番话。
埋藏在江玉珣心里的那一点不祥预感,忽然在这一刻放大。
卧槽,不会吧?!
篝火照亮了庄岳的面颊,他的目光里的崇拜与敬畏:“当年的烁林国国君凶恶至极,我等原以为那定是一场恶战。没有想到此战开始后不久,陛下便于千万人之中,一箭取了那国君的性命!”
他这一番话慷慨激昂,说着说着竟有几分老泪纵横之意。
江玉珣:不是吧……
这件事发生在前朝,宴席间有不少人都没有听说过。
庄岳话音落下之后,江玉珣身边包括庄有梨在内的所有年轻郎官,全都眼前一亮并随之生出向往之意。
看向应长川的目光更是愈发崇敬。
显然,他们完全没有怀疑,直接信了庄岳的说法。
江玉珣的心当下一凉。
……原来只有我不信?
庄岳话音落下还没有多久,娄倬正也放下手中的酒杯跟着补充起来:“这还不是最厉害的。要知道当年那场恶战,可是爆发于深夜的!陛下张弓搭箭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光亮。”
和庄
岳那手稍显夸张的语气不同,娄倬正虽也比较激动,但是他的语气要镇静、认真不少。
大周许多重臣都曾是应长川手下武将。
听到这里,资历较深的几人纷纷开始附和。
他们所言均指向一点——后世《周史》上的记载的的确确是真的。
手中的筷子“啪”一下掉在了桌案上。
江玉珣默默弯腰去捡,动作格外艰难。
动作间,瓷碗里新米的甜香全部涌入了鼻腔。
可是面对这一桌美食,江玉珣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他忍不住抬眸朝席上看去。
正巧遇到天子放下酒樽笑着垂眸。
两人的视线于半空中交错。
下一刻,应长川竟微笑着轻轻朝江玉珣点了点头,看上去颇为云淡风轻。
江玉珣:“……”
他如果不是故意的,我就跟他姓。
-
今日被皇帝当众点了名,庄岳倍感荣幸、脸上有光,不知不觉间也多喝了几杯酒。
恬酒没什么度数,但喝多了也会胀腹。
因此饭还没吃完,庄岳便先起身离席朝前去如厕。
谁知刚刚起身还没走几步,他便被坐在宴席中后处的江玉珣一把拽住。
坐在席上的晚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最后一次挣扎道:“世伯,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什么?”庄岳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江玉珣说是什么,“自然是真的了!这可都是我当年亲眼所见。”
说着,又默默用力把衣摆从江玉珣手中往出拽。
低头看到江玉珣古怪的神情,庄岳终是忍不住问:“怎么?有哪个不长眼的人质疑此事?”
江玉珣沉默不语。
到底是武将出身,说完这番话内急的庄岳终于猛地把衣服拽了出来。
他一边往远处走,一边还不忘对自己身边的内侍官幸灾乐祸道:“质疑天子,这种人啊我看就别在官场混了,直接回老家种田去吧!”
“哈哈哈哈庄大人所言极是!”
下一刻,庄岳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江玉珣拿起筷子,一粒粒数起了碗里的米。
见庄岳离开,一旁的官.员总算忍不住在此刻拿起酒杯,凑上前与最近风头正盛的江玉珣套起了近乎:“江尚书怎么如此忧虑,可是又在思虑家国之事?”
江玉珣缓缓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我在想……去老家种田听上去似乎也不错。”
“啊?”
去老家种田?
这名官.员愣了一下,捧着酒盏坐直了身,仔仔细细地揣摩起了江玉珣这位“天子近臣”的言下之意。
※
今日这场宴席,是由娄倬正负责筹备的。
除了宴上食物与平常不同以外,宴后又按照烁林郡当地的习俗,备上了茶汤。
——这个
时代的茶刚刚从药变成饮品。
世人对其了解还不如后世那么深,因此饭后、夜里饮茶也是常有之事。
烁林郡盛产茶叶,身为该地太守,娄倬正当然要用本地特色招待众人。
宴席进行到最后的时候,几名内侍官把捣茶专用的石舀和石杵抬至席旁。
他们先把茶叶捣碎,再放入陶罐去炙烤,最终倒入沸水之中。*
不多时,茶香便已尽情挥发出来。
一般来说此时的茶还不能饮——大多数时候,擂烤过茶叶后还得再取来各种调味,如制作菜汤般洒入其中,最后加上果脯才能用。*
还好应长川不喜欢味道太重的东西,因此宫中向来只做到这一步。
内侍官在每个人的桌上放了调味与果脯供他们自己选加。
接着,便将制好的茶奉了上去。
江玉珣没有加调料,而是把摆在桌子上面的果脯全部倒了进去。
见状,坐在他身边的那名官.员又忍不住上前套起了近乎:“江大人不放调味的东西吗?这样会不会太甜。”
江玉珣笑了一下摇头说:“不会,我习惯这样喝了。”
现代的奶茶可比这种茶甜多了。
想到这里,江玉珣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如果能再加一些牛乳,味道或许会更好。”
“茶再加牛乳?”旁边的官.员不由愣了一下,显然有些难以想象这是什么滋味,“江大人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方法。”
这个……
江玉珣顿了一下,他正想说位于大周以西雪山、高地之上的“克寒人”就很喜饮奶茶。
但话还没有说出口便意识到——此时茶叶好像还没有传到那片地区。
面对着周围人疑惑的目光,江玉珣正打算随便编一个理由混过这个问题。
谁知不等他开口,营地外忽然乱了起来。
“退后!”
“拿住他——”
“那里还有一个!”
有人强闯营地?
江玉珣瞬间紧张起来,并不由回头向后看去。
宴席间众人也不约而同在此时安静了下来。
娄倬正脸色一变,正欲行礼离席查看情况。
不料还没有起身,就被应长川缓缓抬手拦了下来。
“就在此地处理。”他淡淡道。
娄倬正的额间瞬间冒出冷汗:“……是,陛下!”
宴席间轻松的气氛,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空地上鸦雀无声,众人小心翼翼放下手中茶盏,齐刷刷地朝着营地外看去。
……不知是谁如此大胆,竟敢私闯皇家营地。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守在营地外的禁军便已把人带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