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吟眉睁开眼,攀住他的肩膀。
那吻细细密密,拂过她的眼尾,痒痒的又擦过眼睫,她心尖细缝上也好似有温水灌过,温溢得满满当当。
危吟眉唇角轻轻翘起,眼里含泪望着他,而后像是回应他对她的安抚,唇落在他的喉结上。
谢灼搭在枕边的手骤然握紧。
他看着她的委屈,知晓她为何而哭。
她的精神状态真的不太好,这一刻全然将他当做了寄托,寄希望他能拉她出深渊。
谢灼眼前就浮现起不久之前,她跪在自己丈夫榻前,声气哽咽地说,当初她宁愿日随着他去北地。
就算被圈禁,路上历经磨难,她只要跟着他。
当她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他确实心中涌现有些许怜惜。
再看着那样柔弱的她,被逼到绝境之后,狠毒地反击报复,他脑海中流过水流一般的记忆,恍惚间看起了多年前那个自己,也是这样被踩入泥潭后,开始一步步摸爬滚打起来。
天道没有给他们龟缩的机会。
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她被他调.教得极好,近来行事都沾染上了几分他的风格。
他真的极爱她这副样子。
谢灼指尖轻抚她苔纸般鲜嫩的肌肤,犹如在抚摸一只上好的温润瓷器。
他知晓她是被强娶入宫,从没有因此怪罪过她,最初回京时对她不冷不热,也是觉得身份悬殊,没有必要牵扯不清。
可现在,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有一点他能确信,最后在这场情爱中深陷不能自拔的人,绝对不会...
是他。
——
行宫依山而居,山涧中云与雨交缠。乌云缭绕,皎洁的月亮堕入云层,渐渐又坠入湖水之中。
整个世界宛如一片湖泊。
危吟眉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只觉帐内也全下了雨,淅淅沥沥全都是水。
一番**收势。飘飞的帐幔渐渐落了下来。
危吟眉转身面向床内,捞过被褥盖住脖颈。
谢灼去清洗完回来,上榻后见她望着自己掌心微微出神,知晓她是尚未从自己给少帝下毒的事中回神。
谢灼她刚认识那会,送给她一只猫儿,那猫儿是他在来时路上捡的,满身血口,奄奄一息,可怜得很,他想救就救了,满不在乎地送给她,危吟眉却将那猫当成了至宝呵护在怀里。
她小心翼翼给它上药,耐心温柔地将它呵护,更将自己的饭食匀给猫儿。
明明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寄人篱下,身世飘零,冬日穿不暖也吃不饱。
她从小便温柔而善良,心思柔软且细腻。
今日一事打破了她心里的底线,所以她才会在下了毒后,战栗害怕,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谢灼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危吟眉转过身来,琼鼻哭得通红。
危吟眉久久凝望着他。
眼前的男人,与她记忆中的那个俊朗少年的面庞渐渐重合。
危吟眉下意识揽过了他的脖颈,紧紧环绕住他的腰身。
经年世事变迁,物是人非,她内心深处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少年。
那时她一无所有,谢灼却喜欢她。
在她无助孤苦的光阴中,他就像一束炽热明丽的光照进来,为她驱散所有的黑暗。
所以无论现在的他变成何样,她仍旧喜欢他。
只要他曾经是那个少年。
危吟眉依赖似的钻进他怀里,将脸埋在衣襟里,谢灼手抚上她的脑袋,过了会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还有力气起来吗?我们回去。”
危吟眉手臂酸疼,使不上力气,摇了摇头,让谢灼帮她穿衣服。
谢灼盯了她好一会,竟然也慢慢蹲下身,将地上裙裾捡起来帮她穿衣。
这位外人眼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此刻正在半蹲跪在皇后面前,虔诚地帮昔日旧情人更衣,若是殿中这一幕传出去,只怕也是令人悚然且不可思议。
在谢灼帮危吟眉穿鞋时,危吟眉忽温温柔柔道:“那日危月为何会在信件里唤殿下七叔?”
谢灼的手微微一顿。
“危月的字迹我认得,那封信是他写的,错不了,哪怕只是匆匆一眼我也看出来了。既如此他为何会在信里唤你七叔?”
谢灼道:“你不也唤我七叔?”
危吟眉愣了愣,这根本不一样。她唤七叔是因为谢灼是自己夫君的叔叔。可危月为何也这样唤?
谢灼随口敷衍:“他跟着你唤的。”
危吟眉预感极少出错,握住他的袖子,轻声问:“你与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谢灼确实有事瞒着她。
事关他三兄被幽禁后留下的遗孤,那个孩子怎么会活下来,又怎么藏进危家,阴差阳错作了她的弟弟。
他也没打算瞒一辈子。
谢灼轻轻抚摸她的脑袋。
一灯如豆。少女坐在光下,浓发垂腰,缱绻温柔,望向他眼里浮动着晶莹笑意,这一刻,他觉得其实自己也是有些喜欢她的。
谢灼起身道:“危月就在外面,我去唤他进来与你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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