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冷得厉害,似乎有哪个地方漏了风,不断有冷气吹进来。
危吟眉跪伏在地上,在车厢一角找到了漏风的地方,用随身携带的包袱塞住了洞口。
同时她感觉马车往前一倾,有人上了马车。
危吟眉转过头来,看到谢灼走了进来。
她眼里绽开光亮,膝行一步。
谢灼赶紧扶她起来:“怎么跪在地上?”
危吟眉指着车厢壁,“有个地方漏风了,我用包袱堵一下。”
谢灼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自然看到了那破败的车壁,微愣了愣道:“等到下个地方歇脚,我让侍卫去找点羊毛毡,把车壁给堵好了,这样你也可以暖和一点。”
小娘子笑着摇摇头:“没事的,雪清哥哥。”
谢灼字雪清,这是圣上为他取的字。
男儿家的字,只有亲近之人才知晓,自从谢灼将他的字私下里告诉了她,危吟眉便时常这样软绵绵地唤他。
谢灼望着这个爱慕他的小娘子,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他也知晓自己此举有些逾矩了,但他还是抚了抚她的面庞,帮她将碎发理到耳后。
危吟眉低下头,拿出自己另一个包袱,塞到他怀里。
“这是什么?”谢灼将包袱解开,里面装着许多首饰。
“这是阿娘给我的盘缠,还有我的一些嫁妆,都是些很好的首饰。她怕我们在北地银两不够用,偷偷将这些塞给我。你若是需要便拿去用。我知晓出了这样的事,你心中必定不好过,以后我都陪着你。”
谢灼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复杂情绪交织。
他本以为她被自己拖累离京,心里必然不是滋味,想上马车安慰她,没想到她先一步来安慰自己。
少年郎动容,将面前的小娘子轻轻搂进了怀里。
“让你这样跟着我,实在是委屈你了。”
危吟眉摇摇头,“我不觉得委屈。”
这话一说,危吟眉便感受他搭在自己腰上搂得更紧了一点,他怀里气息实在温暖,可她还是轻推了他一下,软绵绵唤了一声:“雪清哥哥。”
虽然他们快要成亲了,但还没有走完最后的礼节。
谢灼也知晓这点,慢慢松开了她。
他看她脸色雪白,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要给她,危吟眉制止道:“我在车里不冷,你自己披着便好了”
谢灼微笑:“你既然愿意跟着我,我作为你的夫君,日后定也竭我所能护着你。”
“夫君”二字一出,危吟眉脸便腾腾烧了起来。她生性腼腆又羞涩,低下头,唇瓣溢出一声“嗯”。
“我相信你。”
他二人并肩而坐,手垂在身侧座位上,随着马车的颠簸,二人指尖触碰到一起,那皮肉相贴之处,仿佛生出了一团火,让二人的指尖都出了细汗。
他最终还是握住了她的掌心。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话,危吟眉渐渐有些累了,靠在车厢上阖上双目。
谢灼等她睡着了,才将她靠在车厢上的头轻轻拨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伸手将小娘子搂入了自己的怀中。
马车一路北上,越往北走风雪越大,天气也越是严寒。
一个月后,马车到达了北郡。
危吟眉拢着披风,走下马车,抬头看到牌匾上书“燕王府”三字,抬起脚步,跟随谢灼一同走进了府邸。
这是一间三进的宅子,远比不过谢灼在京城中王府气派,破旧不堪,年久失修,入内到处处处破败的景象,路上也爬满荒芜杂草,看上去常年无人居住。
士兵引着二人往里走,到一间居室前停下,将门推开,“燕王殿下,这便是您与王妃的住处了。”
谢灼问:“府上其他的地方呢?”
“其他地方您自然不能去,只能住在这间屋子里,屋外头有侍卫看守,殿下若想要什么,与他们说就是了。”
说是门外头有侍卫听从命令,实则却是告诉谢灼,外头都是监视他们的侍卫。
他二人的确是与被圈禁无异了。
谢灼轻笑一声,危吟眉握紧了他的手:“我们进去看看吧。”
二人走进屋内,扑面而来一股寒气。屋子里没有点暖盆,寒意侵略了这里每一处角落。
里头的空间倒也宽敞,摆放着床案茶几一些日常的家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里的条件和危吟眉从在裴家相比,都十分简陋,更不用提谢灼的亲王府了。
危吟眉将行囊放下,准备先收拾一下屋子,看看屋内还有什么东西可用。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有侍卫走进来,朝着二人行礼,“见过燕王,见过燕王妃。”
谢灼问:“何事?”
“圣上在燕王来封地前,给了燕王一道赐婚的圣旨,如今殿下已经到了封地,我等奉命为燕王与王妃举办婚礼,今夜燕王与王妃便在这里洞房吧。”
危吟眉心砰砰一跳,下意识看向了谢灼。
谢灼道:“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那侍卫并未离开,他侧过身,后面走出一位体态臃肿的中年姆妈。
侍卫介绍道:“这位是赵阿姆,来伺候王妃梳妆的。王妃有何事吩咐她便是了。”
赵阿姆给危吟眉身边行礼:“王妃,时辰不早了,奴婢去帮您梳妆,再耽搁等会天就快黑了。”
危吟眉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手心出了一层细汗,走到谢灼身边,“雪清哥哥,那我先去梳妆。”
谢灼道:“你去吧,我收拾好屋子等你。”
她的脸不知不觉就红了,谢灼抬起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我等你回来。”
危吟眉有些羞涩,头都抬不起来了,“嗯”了一声,转过身去跟着姆妈,快步跨出了门槛。
而在晚些时候,那些守在外头的下人,也给谢灼送来了新郎的锦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