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个忙吧,乙骨同学。”崎野七穗说,“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
已经无法挽回了。
乙骨忧太从未有一天如此痛恨自己清醒的头脑。
他被轻轻地拥住,又被轻轻地松开。
在这份温暖离开之前,乙骨忧太抬起了手。
这是他第一次像这样抱住别人。
少女的生命力在流失,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得僵硬又冰冷。
乙骨忧太就持续着这样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从梦中走了出来。
在这个梦里,唯一能陪着他的人也离开了。
在这个梦里,乙骨忧太亲手埋葬了另一个的自己喜欢过的人。
她满口谎言,时而又热烈真诚。
乙骨忧太弄不清她的真心,只是机械般地用手一点一点捧起柔软的土壤。
她的面颊被掩盖在了这光明之中,好像从未醒来过。
“里香。”
少年的嘴唇动了动,嗫嚅着问道。
“你说,忘掉一个人需要多久?”
-
“写什么呢?”
【另一个世界】,断壁残垣中,刚在死灭回游中击败的石流的乙骨忧太正坐在台阶上。
少年的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白色的制服上沾着一团发黑的血迹,他的眉眼低垂,将信纸整整齐齐地折起的动作却很温柔。
石流龙好奇地看了一眼,可对方的动作很快,他只来得及看到“七穗”这个称呼和几行字:“女朋友?”
乙骨忧太礼貌地笑了下:“与你无关。”
石流龙有些惊讶:“原来如此,你也会单相思。”
乙骨忧太站起身,他并不生气,反而垂目看向扔脱力地倒在地上的石流:“比起这个,请把点数给我。”
在死灭回游的这场游戏里,选手需要通过不断击败他人来获得点数。
莫名其妙地被传到这里来的乙骨忧太也是刚知道这个情报不久。
“真是气人。”石流嘟囔了一句,“女朋友可是需要哄的,哪有人开头一句不准挑食的啊。”
乙骨忧太:“点数。”
“……”
190分——包括击杀多鲁布和黑沐死获得的十分,这是乙骨忧太现在的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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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流龙勉强坐起,他的手肘搭在膝盖上:“所以你刚刚这么着急就是为了去找那个叫七穗的女性?”
乙骨忧太离开的脚步顿住,他的眉头皱起,没了之前的从容模样:“七穗也是选手吗?”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了石流龙的知识盲区,他挠了挠头:“没见到过。”
乙骨忧太松了口气。
就目前看来,死灭回游中的参赛选手每一个都不简单,甚至还有与两面宿傩同一时期的古老术师参战。
如果这个世界的七穗也在这里的话,他就得再加快一点脚步了。
不过……
乙骨忧太跳上屋檐,看了眼今天早上刚收到的来信。
是他的七穗拜托波维诺从那边送过来的,因为尝试了很多次,所以写到最后,少
女的字迹已经变得有些潦草。
七穗说她和另一个世界的“乙骨同学”也成了好朋友。
七穗说他们一起去海边放了烟花棒。
七穗说乙骨同学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
[他已经很累啦,忧太你就不要威胁他了。]
[当然!比起乙骨同学,我还是更喜欢忧太啦。]
[对了,要是碰到打不赢的对手,记得逃跑哦。]
乙骨忧太摩挲着上面微微凹陷的字迹,忽然有些嫉妒。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他偶尔能通过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眼睛看到七穗。
少女笑意盈盈,白裙的边角在海风下飞舞,正如她踩在沙滩上的步伐一般轻又轻。
于是乙骨忧太也忍不住弯起唇角。
他忍不住去想,那这个世界的七穗是怎么样的呢?
她是不是有着健康的身体,是不是成了优秀的老师——
“死了。”
但是与禅院真希会合的时候,对方却冷冰冰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彼时刚失去妹妹的禅院真希平静地抬起眼睑,她的睫毛□□涸的血液糊住,一下又回到了那个被通知去参加[禅院七穗]葬礼的夜晚。
京都的太阳升起,但她的太阳却永远地落下。
禅院真希从那场黑色的葬礼回来的时候,瞧见某位缺席的客人骂骂咧咧地走进了池塘,从里面捡起一个散掉的晴天娃娃。
禅院直哉爱着他讨人厌的妹妹的这件事,估计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真可怜呐。
禅院真希当时这样冷漠地想道,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怎么?你小时候也认识?”没想到乙骨忧太会问这个的禅院真希皱眉,将咒具从杀掉的对手的胸膛中拔出。
血溅到了她的手臂上,乙骨忧太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替同伴用了反转术式。
“没什么。”少年的声音不可遏制地跟着冷了下来。
禅院真希挑眉,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同伴被平行世界掉包的事实:“你看起来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乙骨忧太笑了笑:“没关系,我很好。”
只要他的七穗还活着,一切就都无所谓。
只要七穗还活着……
禅院真希眼里的少年突然顿住。
乙骨忧太的眼睛睁大,好像在经历极度的痛苦。
他看着另一个自己一点一点地将心爱之人掩埋,痛苦地快要呕吐。
忘掉一个人,需要多久呢?
乙骨忧太不可能会忘记,就算另一个自己会忘记,他也不会忘记。
“忧太?”不明所以的禅院真希喊了声。
“忧太!”
“忧太——!”
伴随着咒力失控的爆/炸,一切归于平静。
风轻轻地在吹,云悠悠地在飘。
[死灭回游]的游戏结束,波维诺的火箭筒修好的那天,乙骨忧太买了一束花。
他回到了他的世界。
修整的山路,两旁的梧桐,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乙骨忧太来到墓碑前的时候,五条悟恰好也站在那里。
他们之间默契地没有打招呼,乙骨忧太只是蹲下身,将那束洁白的、小巧的雏菊摆在了湿润的泥土上。
“老师。”
“嗯?”
“你等了多久?”
从离别,到重逢。
五条悟数了数。
十六岁到二十八岁。
最强的咒术师弯起了唇角。
“十二年哦。”
“是吗。”乙骨忧太轻声道,他抬起眼,远
处是瑰丽的晚霞,是热闹的人群,是带着倦意归巢的飞鸟。
事到如今,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乙骨忧太只能模仿着五条悟笑起来。
咒术师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一岁,绝大多数死于任务,死于咒灵,死于厮杀。
乙骨忧太攥紧了剑带,垂下的眉眼中看不清情绪。
“那我也努力活到那个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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