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在简子晏唇畔流露的微笑上戛然而止。
屏幕黑下去许久,房间里始终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在回荡,显示出这里没有一个人心情是平静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池洲第一个站起身来,他神色冷硬,步履坚决,大步向门口走去。
突然,沈修然沙哑的声音叫住了他。
“池部长,刚才录像里翁建柏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是。”池洲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这是先生不惜花大代价,也要植入的特殊技术,不知道翁建柏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他现在之所以不敢直接杀死先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说到杀死那个人,池洲在背对着所有人的方向用力咬了下舌尖,迅速蔓延的血腥与疼痛才稍微制止了一些他心中尖锐的痛楚。
“那他为什么要给我我们寄这东西过来?”江之远的声音里蕴含着风雨欲来的怒火,“他就自大到这个地步,一点都不担心根据文件信息追踪到他的所在?”
池洲顿了顿,却是不愿意和江之远说话,直接离开了房间。
回答他的是瞿舒:“他这是在炫耀。之前先生给他添了多少麻烦,他都要在他身上报复回来,他不但要报复,还要对与他作对的人大肆宣扬他的胜利。我们已经和翁建柏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他的行为,不能以理智推测。”
“先生……”沈修然脸色苍白地低喃,脸上蔓延出强烈的悔意,“如果我们早一点听他的话……”
“事实上你们根本不想听先生的话,哪怕先生忍受着你们一次次的骚扰和怀疑,承受着你们一次次的诋毁和质问,他也仍然选择向你们解释,想取得你们的谅解,你们听了吗?信了吗?”瞿舒声声泣血,即使身体虚弱到几乎站立不住,也用充满怒火的眼睛瞪着两人,怒斥,“先生为了不让你们的家族直接沦落到翁建柏手里,才不得以挖出以前的秘辛转移他的视线,结果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制造舆论,肆意往他身上泼脏水,为了满足你们自己的私欲,你们选择了最卑鄙的方法。”
“他一次次地向你们解释他没有说谎,你们为什么不信?不但不信,甚至逼他出面,你们知道他为了隐藏自己的面容付出过多大的努力吗?你们知道他一旦暴露容貌,会将自己和他的母亲置身于多大的危险中吗?他明明已经说了很多次他没有说谎,你们就是不信,你们凭什么不信?你们凭什么不信?”
“是你们,亲手把他推进这条绝路。”
瞿舒情绪激烈,甚至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他面无表情地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压根没有当回事,只是冷冷地看了呆若木鸡的两人一眼,同样离开了房间。
在他离开之后,沈修然踉跄一下,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通身的骄傲一丝不剩,他绝望地伸手捂住了脸孔。
“我的天。”他声音虚弱而颤抖,“我们都做了什么……”
“……我们都做了什么啊……”
最后甚至带上了哭腔。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无论是沈修然还是江之远,都无比清醒地认识到,是他们铸成了大错,是他们亲手将简子晏推向了地狱。
简子晏甚至还专门来救了他们……
江之远木然的身躯晃了两晃,终于忍受不住,颓然地栽倒在地。
“发通告。”他声音哑得可怕,让人几乎听不清楚,“起码……不能让他的名声继续受到玷/污。”
也许是终于有了一点能为简子晏做的事,两人费力地拖起身体,没有任由思绪沉入悔恨的深渊。
这也是如今能支撑他们的,唯一的念想。
……
阴暗潮湿的石室中,一道消瘦的身影被凌空吊着双手手腕,只有脚尖能勉强够到地面,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体重,手腕的部分血肉模糊,但是仔细看去,会发现手腕部分竟然只是他全身伤势最轻的地方。
简子晏微弱地喘息着。
他心中早已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在翁建柏没有来折磨他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听着遥远的方向传来的滴答水声。
翁建柏一开始用了各种手段,包括殴打,灌药催吐等种种方式,想让他把存储器吐出来,但发现这行不通之后,就转为逼他说出取消发送的密码。
当然,这也没有行通,只是让他的境地变得更加糟糕。
一开始他还能分清水滴声距离的远近,后来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以至于水声都听得断断续续了,有时候他会觉得某段时间没有一滴水声,整个空间寂静得像个坟墓,有时候脑中又爆炸般全是水声,仿佛洞顶都要坍塌下来一样。
在这种虚虚实实的感觉中,身体上的疼痛都已经不太明显了,他的意识飞出了他的身体,远远地望着这具承受苦难的身体,飘荡无依。
他的眼前陷入一片混沌的血色,即使偶尔被新的疼痛刺激得回归身体,也看不清都是谁靠近了他,分不清在对他做什么。
左右不过都是那些手段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既然翁建柏想让他求生无门求死无路,那他就坦然受着,等他什么时候承受不住,真正死了,那倒是正合了他的意。
朦胧间,似乎又有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