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子晏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被关在用于研究动物的那种研究房里,浑身都缠绕着厚重的锁链, 如果不是他此时体质特殊, 光是锁链就能把他压垮。
他感受到嘴上的口封,没有试图说话,身体里有一缕霸道的火焰在四处流窜, 那是来自这世界上最霸道的异能:沈恪的地狱业火。
地狱业火不是普通的火系异能,而是一种能焚烧世间一切的暴虐存在,无论普通丧尸还是普通人,只要碰到救会化为灰烬。
如果不是他提前护住了心脏, 之前那样硬挨了沈恪一击,估计他已经没有机会子站在这里了。
在想到这点的时候,简子晏心中并没有怨恨或者责怪, 反而在眼中划过一丝欣慰。
这欣慰转瞬而逝,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突然炽白的灯光亮起, 简子晏条件反射地眯了下眼, 看向正走进来的人。
关他的地方是用来观察一些有凶猛攻击性的实验品的,人进来之后会隔着一层材料特殊透明防护罩, 能够观察到里面。
走进来的人是沈恪。
他的脸上没有当日抓捕简子晏时的愤怒和憎恨,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防护罩前, 观察着里面的简子晏。
简子晏的嘴被堵上,就算想说什么也没办法,只能沉默地与他对视。
他现在已经退去了尸化状态, 一双黑眸如同亘古不化的寒潭, 冰冷而深邃,让人窥不见分毫应属于人类的感情。
沈恪这么看了一会,忽然在操作台上点了几下打开了防护罩的门。
他毫不在意地踏了进来, 完全不在意简子晏是个多么令人提防的怪物。
沈恪站在简子晏面前,声音平静:“现在由我来负责看守你。”
简子晏缓慢地眨了下眼,示意听到了。
沈恪看着他,眼里淌过一丝异色:“你确实有被研究的价值,明明身上没有异能的波动,中了我的业火却能活下来,明明变成了丧尸却还能恢复人类的样子,简子晏,你不简单。”
简子晏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继续这么看着他。
沈恪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抬手摸上简子晏的脸侧,摁了一下什么,口封就自动收缩,掉到了沈恪手中。
简子晏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上面还有口封留下的红痕。
“如果你想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在沈恪一边的眉梢因为惊讶而高高挑起时,简子晏平静地补上,“但你不信我。”
“不错,我的确不信你,比起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还是更相信基地的研究人员。”沈恪说。
简子晏点了点头,这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如此淡然视之,倒是让沈恪眼中的探究之色加剧。
“你这么聪明,现在落在我们手里,应该能猜到会发生什么吧?”沈恪说,“但我从你身上看不到任何惊慌。”
即使简子晏是个恶人,他能有如此心态,沈恪心中也不由升起几分复杂的欣赏。
只可惜他犯下的罪孽不容饶恕,否则面对此等心性的人,沈恪也许会想要交这个朋友。
“我不会惊慌。”简子晏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说完之后我就离开,我还有研究没有做完。”
沈恪的目光闪了闪,顾不得对他最后那句话表达嗤笑:“在你被抓之前就说想要告诉我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简子晏抬眼看他:“你愿意相信我了?”
“不信,但你可以说。”沈恪又挑了下眉,英俊的脸上露出几分调笑般的痞气,“说来听听。”
他明显并不把简子晏的话放在心上,反正这个人现在已经绝无可能逃脱,他就像在逗弄一只不听话的小宠物,态度轻佻。
简子晏就像没感受到,他静静地看了沈恪几秒,开口:“现在还不行。这里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有人在监视我”
“……”沈恪抬头看了眼正常运转的摄像头,“你要说的,只能告诉我一个人?”
简子晏认真地点点头,漆黑如点墨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几分情绪。
“不能被别人听见。”他说,“你把监控打下来,我再告诉你。”
沈恪脸上露出几分怪异的神色,他的眼神冷下来。
“简子晏,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耍心眼。”他说,“如果我摘下监控,在其他人眼里,不就成了我是你的同谋?你打了一副好算盘。”
简子晏终于有了反应,他愣了一下。
“会让人这么想吗?”他想了想,“那就再找机会吧。”
沈恪简直搞不懂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了。
作为一个把全世界拖进末世的残忍之人,简子晏一再表现得好像很关心和在意他,这让他感到荒谬至极,也万分烦躁。
他可不认为这是简子晏真的在为他好,也许这就是他故作玄虚的伪装,他知道自己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威胁,所以故意以退为进,想从内部让人和他离心?
“如果你是想要让基地的人忌惮我,排斥我,那你的苦心就白费了,”沈恪唇角挂着轻佻的弧度,眼神却坚定狠辣,“这个基地,甚至所有人类,是死是活我都毫不在意,你想让他们和我离心,对我没有任何威胁。”
他想让末世结束,但那只是因为麻烦,他是个没有记忆也没有过去的人,其他人的想法和死活与他有什么关系?
反正哪怕有一天人类这个物种都死光了,他也不会死。换言之,如果有一天出现了能把他都杀死的东西,那人类离灭绝也就差不远了。
所以他不在乎,他之所以留在这个基地,是其他人求着他留下来,而不是他依靠这个基地才能活着。
简子晏如果打的是这个算盘,那他都要有几分可怜他了。
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然而简子晏只是哦了一声。
他突然问:“你失忆这么久,遇到过从前认识的人么?”
沈恪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猛地跳到这个问题,他沉默几秒,又恢复成那副面无表情的漠然模样。
遇到又怎么样,没遇到又怎么样,他不会为任何人说的任何话而动摇。
沈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实话现在冷静下来,他对自己为什么会走进来与简子晏说话都感到诧异。
他本来只是来例行看查看简子晏的情况而已。
自从他脑中空白地醒过来,他从没有对任何人起过想要主动交谈的兴趣,他一眼就能看穿他们想要什么,从心底里对他人的庸俗与浅薄感到不耐。
今天怎么会……
沈恪下意识地看了眼简子晏,那双如寒潭般的眼眸仍然如此宁静,就像月夜下无风的湖泊,没有任何欲/望,也不含分毫阴霾,他看着人的时候就只是看着人,让他感受到久违的通透与安宁。
也让他心底升起一股暴虐恣睢的念头,诞生一些不应该产生的危险想法。
沈恪眼神沉了沉,将口封重新扣回简子晏的脸上。
……
沈恪既然负责看管简子晏,就不可能完全避开他,而且因为简子晏的危险性和特殊性,他基本和简子晏绑在了一起,目睹他经历的一切。
基地废了那么大工夫把简子晏抓过来,自然不是为了当摆设。
原本他们是想扣住简子晏,明面上是防止他再做出一些危害世界的举动,以及暗地里一些不可告人的理由。
而现在发现简子晏身上居然有巨大的研究价值,哪怕是抱着废物利用的心理,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于是沈恪看着简子晏一次次地被推进手术室,每一次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就带着崭新的伤痕,甚至连血都不给他止,更别提包扎,或者用那些在末世中极为珍贵的药。
这天沈恪守在门口,看着昏迷的简子晏被抬回去重新锁起来,眼眸微沉。
在后面,徐光磊慢条斯理地摘着手套走出来,一看见沈恪还没走,立刻眼睛一亮,带着微笑走过来。
“沈恪大哥……”
“你这么对待他,不怕他很快就会死么?”
徐光磊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沈恪的问题,他的笑在唇角一僵,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用欢快的语气说:“他体质特殊,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何况我也没做什么,就是从他身上取了一些样本研究而已,没那么脆弱啦。”
沈恪看向他,眸底极为明显地闪过一丝厌恶,只是徐光磊并没有看到。
这人是怎么用这么无辜纯洁的表情做出这么残忍的事?这与简子晏是否是个罪人无关,若是罪无可赦,可以直接杀了他,他不认同这种挂上伟大名头的折磨。
但正因为简子晏是个罪人,所以他什么都没说,都是他自找的罢了。
“你不用担心,相信我。”徐光磊冲他眨眨眼,“何况就算他真的死了,也算是将功赎罪,为这个世界献上最后一份力,不算浪费。”
他紧紧盯着沈恪,等着他肯定的回答。
你快说话啊,他现在可是个玩死难辞其咎的罪人!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也会下意识地对他不忍吗?
他可是为了全世界人类的命运,才不得不做这些残忍的事,难道不应该得到安慰和肯定吗?
他目光灼灼,带着那么明显的期待,然而沈恪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径直转身离开,看路径明显是回到关简子晏的地方。
徐光磊在他身后露出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他不甘心地想叫住他,但是又没有什么理由,只得咬碎了一口牙,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露出阴狠的目光。
沈恪回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离开,只剩简子晏一个人被绑在成堆的锁链中,犹如被残酷的符咒缠绕着身体。
沈恪开启防护罩走进去,伸出指尖往他鼻子底下探去,感受到了极为微弱的呼吸,心中那份难明的紧张才淡了下去。
就像要掩饰他居然会对简子晏产生担忧,他就要起身离开,然而这时简子晏却张开了眼睛,准确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
沈恪一时语塞,他正想随便扯个理由掩盖住这种状似担心的行为,却被简子晏的眼神震住了。
即使经过了这些无比痛苦的折磨,简子晏的眼神一如他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清冷若寒潭,宁静如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