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秦妄抱起简子晏,将他小心地放到沙发上，然后收拾好了一地残局。

接着换回他自己的衣服，半跪在沙发前望着简子晏的眼睛，望了许久。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珍惜而瑟缩地抚摸了一下简子晏的眼角,背影消失在瓢泼的大雨里。

简子晏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直到这一夜大雨稍停，黎明的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才动了一下,苍白着脸去洗了个澡。

在氤氲的热水中,简子晏感觉有些发木的大脑逐渐清醒过来。

秦妄说的话,他没有给回应,但他听进去了。

两个世界的接触,他知道秦妄看似理智,实则性格里有着无比执拗的一面，就算他说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他也会躲到他看不见地方,然后继续做他想做的事。

何况他真的没有那么狠心。

对于秦妄的承诺,他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以平常心去看待。

听过就听过了，他不会对此抱有什么希望，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排斥,至于他们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缘分吧。

简子晏回到了他自己的生活中。

他用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给他穿越前写的书安排了一个圆满的结尾，虽然前中后期都把读者虐得肝肠寸断，但是这本书的结尾居然是个破天荒的大团圆，惊得读者们连夜留评问他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结束了小说这边的事,简子晏就开始着手新的事业。

按照现实的时间来算，其实他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写小说是他在大学时为了补贴生活费开始的，他毕业的时候手头还有书没有写完，他才多花了几个月的时间。

原本他打算观望一下，看这本书结束之后是继续写还是去工作，现在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一周之后，榕城最大的古玩市场传出了一个传言。

说是一个年轻人凭空出现，只是在市场上转了几圈，就鉴定出几个珍贵的精品，在众人不这么相信的时候，刚巧正在市场里淘宝的榕城最大拍卖行的行长看到了，他对于年轻人笃定的态度十分感兴趣，居然出价买下了那几样古董，然后带着年轻人和宝贝一起回了拍卖行做鉴定。

要知道古董鉴定这一行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没多大，掌控着榕城这片市场的，除了几个在这行混了许多年，早就人老成精的老鉴定师之外，也就是这个拍卖行的行长算是有些实力和手腕。

而这个年轻人横空出现，一看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那叫一个干净俊秀，精致漂亮，看着养眼还行，想让人真的相信他有点本事，那是有点难。

不过小众圈子有个特点，就是一旦有什么消息，相互之间传得特别快。

于是在那几件宝贝当真是价值连城的古董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整个榕城的古董圈子都有些震动。

古董鉴定，靠的除了眼界和实力之外，运气也占据着很大的成分，有的人几年也遇不到一件真货，而有的货实在真假难辨，连最资深的鉴定师过来，都得犹豫着难以下定论。

但是年轻人那天挑选的过程许多人都看到了，他只是在市场了转了转，然后就十分笃定地拿起了那几样东西，正是这份笃定吸引了拍卖行行长的目光。经此一役，拍卖行行长看着年轻人的眼神都变了，他当即邀请年轻人来做他们拍卖行的专职鉴定师，并开出了天价的工资。

毕竟就这么几样东西，就足够他赚够几个月的利润，那还不得赶紧把人捞进来当宝贝。

年轻人，也就是简子晏对此并无意外。

能走到这一步，自然也是他的精心设计。

他虽然会的很多，但他仔细想了想，发现很多能力在金钱的限制下居然无法发挥出来，所以当前最重要的事，还是赚钱。

那么怎么赚钱呢？

他思索良久，将目光投向了古董鉴定这一块。

他穿越过那么多世界，眼界上到星际下到古代，从西幻到中世纪的欧洲，再到仙侠与赛博，无论他原本的出身怎么样，到后来无一不爬到了极贵尊荣的地位，所谓的古董珠宝，在那些时候的他看来都是随手把玩的物件罢了。

而要说这些世界都是架空的，和现实有壁，他大学时学的历史专业则正好补上了这块亏空。

为了确保自己拿到奖学金，简子晏可是把自己逼成了蝉联四年国家一级奖学金的学霸。

几个世界的知识在他脑中自动汇总融合，形成了他独特的知识体系。

有了基础和补足，简子晏就开始下手。

他观察到拍卖行的行长会在每周三都去一次古玩市场，因为每周三都是市场的上新日，至于能不能从这里淘到宝贝，则要看运气了。

简子晏就抓住这个时机，成功地在行长面前露了脸，并成功成为拍卖行的鉴定师。

虽然他还没来得及考取职业等级证书，但拍卖行长显然也是个浸润商场多年的老油条，比起所谓的资历，他更看重的是实力。

简子晏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

即使行内有不少人对他的年龄和资历有些微词，但是渐渐地，这些声音就全都消失了。

在入行第一个月，简子晏就跟着行长在市场里成功鉴定出十几样宝物，别说今年的利润，明年的利润都差点被他给拉满。

专业鉴定师都需要用色谱仪来辅助认定的东西，他光凭肉眼就可以认出个八九不离十，带回行里的没有一样翻车，这几乎如神一般的鉴定能力，让简子晏的名声迅速在整个榕城的圈子里传开了。

而在拿到工资之后，简子晏又利用从零那里学来

的黑客技术在网络上给自己弄了个账号，还捏了个“热爱古董人傻钱多”的虚拟人设。

他在网上大批量地收购真假难辨的古董，然后自己鉴定出来，再通过账号卖给各个藏馆，收藏家或者拍卖行，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积攒起大量的财富。

在那天晚上的事发生之后的第四个月，简子晏就凑够了一千五百万。

他直接把钱打入到了秦氏名下一个公益项目的募捐账号里。

也许正因为这笔钱，在分别了四个月之后，简子晏再次见到了秦妄。

那时他刚刚从整个翻新过的孤儿院出来，就在两人于这个世界初遇的那棵梧桐树底下，简子晏见到了守在树下，还捧着两杯奶茶的秦妄。

这时冬天已经快要过去了，地上还有着没有融化的雪，梧桐树还是光秃秃的，然而秦妄站在那里，让整个角落都显得明艳起来，路过的人不多，但凡路过的都要往那里看几眼。

简子晏停住脚步，看着秦妄眼里闪过一丝忐忑，然后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向他走来。

“小晏。”

简子晏因为这个称呼侧脸看了看他，平静地颔首：“好久不见。”

秦妄就像接到了某种赦免的信号，他脸上的笑容霎时更加明媚真心，同时将一杯奶茶递给了简子晏。

简子晏没有拒绝，他接过来随口说：“看不出来，你也这么喜欢吃甜的。”

“以前确实不喜欢，但现在很喜欢了。”秦妄温柔地凝视着简子晏，仿佛看到了手腕凌厉的简元帅抱着蜂蜜水喝得满足的样子。

虽然他的眼睛一直都没有从简子晏的身上移开过，但只有真正地见到他，他才能体会到那颗不断渗透着冷风的心脏被一点点补全的温暖。

“一个冬天没见了。”秦妄轻声说，“这个冬天格外冷，你好不好？”

简子晏知道他在明知故问，还是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往前走，简子晏一直在喝奶茶，秦妄只是捧在手里，感受着手中的温度一点点地变凉。

简子晏喝完之后，秦妄接过他的杯子，往前几步扔进了垃圾桶里。

“今天不早了，要一起吃个饭吗？”秦妄鼓起勇气问，“我这次是出差来榕城的，明天就回去，不会打扰你太久。”

简子晏看了他一眼，就在秦妄瞬间紧张起来的时候，他回答：“好，我知道有一家粥铺很好吃，你喜欢吃粥吗？”

秦妄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一样眨了眨眼，然后果断点头。

“当然喜欢，我最喜欢吃粥了。”

……

简子晏能看出来，这次的见面就是秦妄的一个邀请和试探。

秦妄了解他了解得比他想象中要多，他知道有这一千五百万横在他们中间，简子晏不会安心接受他的其它示好，所以他耐心地等着，当这个信号一传递出来，他就像是嗅到了蜂蜜味道的黑熊，顾涌着就过来了。

简子晏承认，这一着棋被秦妄给走对了。

在这次见面之后，秦妄就回了燕城，不过他人回去了，心却留在了榕城。

或者说，他的心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榕城。

从那天之后，简子晏就时不时收到秦妄发的消息，这些消息有时是恰到好处的关心，有时是刷脸一般单纯的问好，甚至偶尔还有一句诗。

别的简子晏都无所谓，只是他偶然认真读了一下秦妄发过来的诗，目光就凝在了上面。

这不是现实世界里任何一个诗人所做，显然是出自秦妄自己之手。

而这种风格……岂止是似曾相识。

简子晏默默地把消息往上翻，将秦妄发的诗全都仔细地看了一遍，目光从惊涛骇浪恢复到平静无波。

他仿佛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开始回复起秦妄的信息。

简子晏很忙，他不但鉴定古董，在时机成熟之后，他同时开始鉴定珠宝和古籍，就和他鉴定古董一样，但凡他出手，就没有失手。

他以势如破竹的形式在这个行业展露出头角，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谨小慎微，一步都不能踏错，同时借助网上那个虚假的人设，经营着自己的事业。

而在与此同时，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背后的推力。

在这个世界上，只拥有实力是远远不够的，简子晏木秀于林，就有风必摧之，自从他风头大盛，边边角角的陷害层出不穷，有人诬陷过他，有人偷偷替换过他鉴定的宝物，甚至有人在他的饮食中做手脚，想要毒瞎他的眼睛。

这些人的小动作在系统的监控下无所遁形，简子晏本打算抽出空亲自料理他们，然而在他动手之前，这些人就全都被消失了。

该失业的失业，该坐牢的坐牢，每一个人都证据确凿，被从重处理。

在这些人消失之后，他的身边突然变得干净起来。

简子晏当然知道这是谁干的。

他的名声越来越大，一个榕城渐渐不够格成为他的舞台，他开始受邀到世界各地去鉴宝，出差的范围越来越广，其中也包括首都燕城。

国家一号电视台正在筹备一个鉴宝鉴古籍类型的直播节目，顺便向观众传递古典文化，简子晏就在受邀的行列中。

听说这个节目的名额极为难抢，能够上台的无一不是拥有多年从业经验的行业大拿，而且挑选方是国家，根本不容任何人走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