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启明终于一股脑地把这番话说完了。

室内是长久的沉默。

莫启明终于转过身，沈皓云的表情是一片空白。

既然开了个头，后面的话就更好说了。

莫启明通过加密渠道，把那个视频发给了沈皓云。

沈皓云似乎连灵魂都飘走了，只是机械地接受了视频，点开，沉默着把整个视频看完。

“这个人，来自洲立大学附属生物实验室，目前处于失踪状态，洲际联盟正在寻找他的下落。”莫启明只是看了沈皓云一眼，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沈皓云一向意志坚定，无坚不摧，就算是因为沈还璧的缘故不得不下台，他也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对莫启明说：“你和我想要建设东洲的心情是一样的，无论是你辅佐我，还是我辅佐你，我们都是在为东洲的未来奋斗。”

但现在，莫启明感觉到，沈皓云前所未有地脆弱。

沈复生是上将，因此莫启明早就和沈家人认识。

他们两家都住在政厅安排的家属院内，莫启明可以说是看着沈还璧长大的，也知道沈皓云这个哥哥对沈还璧有多疼爱。

生下来就没有妈妈，沈复生工作又忙，沈还璧可以说是被这个哥哥一手带大的。

那种感情，比一般的兄弟还要更为亲厚。

“皓云，没事吧？”莫启明嗓音发紧，发干。

沈皓云抬起头，只是短短几分钟，他竟然脸色煞白，失魂落魄。他摇了摇头，拔腿往门外走。

莫启明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

只听咚地一声，沈皓云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六个小时后。

这是病房，门口守着两个人，莫启明安排的。

看到沈皓云醒来，这俩人正准备向长官报告，却见沈皓云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下了床，跌跌撞撞冲出了病房。

“沈长官！”两人连忙追上去，可也真是奇了怪了，两个手脚俱全身强体健的人，居然没追上一个精神不振的病人！

两人只能立即向上级汇报。

半个小时后，沈皓云终于被找到了。

在人流如织的街头，沈皓云出了车祸。

沈皓云倒在地上，动惮不得。比起□□受到伤害的痛苦，他的内心早已被疯狂的痛苦和懊悔捕获。他想要复仇，想要向那些伤害沈还璧的人复仇，但带给沈还璧最大伤害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一切痛苦的根源，不都在自己吗？

沈皓云想要毁灭，不顾一切地毁灭，毁灭所有伤害沈还璧的人，包括自己。

但在死之前，他想去南半球，看沈还璧最后一眼。

毫无理智的他冲上街头，结果出了车祸。

莫启明到北极洲进行组团考察了，他派了秘书来到了医院。

沈皓云即使受了伤，也放不下他那想要去看沈还璧的念头，医生只能给他打一针镇定。莫启明赶到时，沈皓云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望着窗外。

门口已经多加了一倍的看守，以免沈皓云再出事。

秘书进了病房。

他在沈皓云身旁坐下，语气干涩：“沈长官，还好您只是腿受伤，没有大碍，不过这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还是好好养养吧，莫长官说了，会给您批个假，您可以好好休息了。”

沈皓云一动不动。

秘书快被沉默的气氛窒息了，他开始怀疑，莫长官跑到北极洲组团访问，是不是就是为了躲避这个苦差事？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秘书望去，沈复生居然带着人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他不是昨天回北半球去了吗？

沈复生昨天就动身前往北半球，继续调度“域外计划”了。

沈复生把手下留在病房门口，经过安检，推门而入。秘书见他来了，松了一口气，把空间门让给沈家父子，退出了病房。

沈复生来到沈皓云床边，垂着头，表情淹没在阴影中：“启明已经把一切告诉我了。那个指使研究员的人，我已经在调查了。”

“不能放过他。”沈皓云终于开了口，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里都浸满了恨意。

“放心吧，沈途是怎么回事，我也会让人查清楚的。”

“还有我。”沈皓云的嗓音干涩紧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我也有罪，别放过我。”

沈复生沉默了五秒钟，深深叹了一口气，捂住了脸。

他从军几十年，不是没吃过败仗，但这是他头一次感到如此的挫败和痛苦。

“难道我就无辜吗？”沈复生低沉的声音响起：“但是，我们还要保护他，不能让他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操控摆弄。让我们用余生，向他赎罪。”

“爸！七年……”沈皓云几不可查地颤抖起来，他按住了双眼，自成年以来，他从未如此脆弱过：“我们错过了七年！”

这七年，是他们和沈还璧之间门，永远无法弥合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