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横滨,安静地像个鬼城。
在黑`道的活动愈发频繁的这个暑假,市民们趋利避害,深夜的道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开业的店铺也只有零星几家,店里的灯光透过门窗,在暗色的街道里如天际的星子般闪烁,吸引人们的目光。
太宰治很容易找到了附近的酒吧。
他脚步轻轻地从酒吧的窗户经过时,似乎听到了交谈声,于是凑过去竖起耳朵——
“能麻烦神代君,陪我在横滨走走吗?只需要稍微占用你一点时间……”
——就听到了这一句。
似乎有些病弱的、难为情的试探语气,再加上里面的“神代君”——太宰治飞快地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诡计多端的形象,他默念冷静,还是觉得很气,不再压抑自己地冷冷道:“不、行。”
太宰治从酒吧门口进去。
鸢色的眸子目标明确地看向窗边,就对上双紫红色的眸子。
其内涌动着粘稠到令人恶心的恶意。
白帽子少年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转脸与同桌的神代清和攀谈,太宰治看着仿佛石化的清和晕晕乎乎回答问题的样子,冷哼一声,大踏步过去坐在小伙伴身边。
“……”
神代清和发现自己被夹在了中间。
这家酒吧的小桌子怎么是圆的?还是刚好有三张座位的那种圆形!
窒息。
单桌座位全满让这个角落显得格外拥挤,神代清和似乎感受到吧台后酒保频频投来的、八卦的视线,毕竟刚才太宰治的出场,很像是来抓人的。
估计酒保心里有狗血剧在连载。
谁能想到,是夜半惊醒的太宰猫猫在抓逃家的铲屎官呢?
……角色似乎反了。
“你怎么来了?”
神代清和这样说着,动作自然地转脸看向太宰治。
而后怔住。
太宰猫猫是匆忙追出来的。
在看到太宰治的第一眼,神代清和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凌乱的头发可能是被夜风修整过,不能说明什么;翻折的衣领可能是穿的时候没有注意,也不能说明什么;但那双鸢色的眸子……那双右边未被绷带遮挡的、漂亮的眸子,则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匆忙。
和以前睡觉都缠着眼睛上的绷带不同,在小伙伴知道自己两眼完好后,太宰夜晚睡觉时就常常会露出双眼了,这样也的确更舒服些,可在走出卧室时、走出宿舍时,还是会把右眼缠起来。
……这次居然没有……
神代清和被罪恶感击中。
虽然他起初只是想无声无息地出来喝一杯,谁也不告诉,谁也不打扰,但如今的情况,显然已经让太宰担心和焦虑。
神代清和专注地看着鸢眸的少年,温柔道:“我们回去?”
态度视他人如无物。
太宰治猛地意识到什么,他的视线在小伙伴和白帽子少年间来回转了一圈,确定这两人是刚认识,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懒洋洋道:“不,我也想喝一杯。”
“还是回去吧。”
神代清和摁住想要起身去吧台点单的太宰治,察觉到手下肩膀不再往上用力
,安抚地拍拍,“我去结账。”
黑发少年离开。
这个角落的气氛立刻变得险恶。
费奥多尔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新来的棕发少年。
某种敏锐的直觉让他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难得的同类。
可惜这样的同类已有了牵挂。
但神代君……那个会问他是否想要燃烧旧世界、却在事后很快伪装地像是普通人的神代君,连他也很感兴趣,也难怪对方会被吸引。
费奥多尔微笑:“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太宰治幽幽道:“我以为,先说自己的名字是一种礼仪。”
费奥多尔从善如流:“我的名字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初次见面,还未请教?”
“走了。”
神代清和结账回来,对太宰治说,又朝着费奥多尔点点头,歉意道:“那我们先回去了,费佳。”
“你也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他拉起太宰治,顿了顿,客套地说完告别的社交辞令,“有缘再见。”
——没有交换联系方式的陌生人,再见似乎也只能靠有缘。
——假如费佳真的不知道他和太宰是谁的话。
*
酒吧外。
冷风一吹,神代清和的脑子降温的同时,也想起了死屋之鼠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