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醒过来时,首先涌入意识的是难以忽视的钝痛,以及隐约的药粉刺痛伤口泛开的麻痒。
他觉得眼皮沉重,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喉咙里都冒着腥甜,连一句清晰的话都说不出口,像是生锈了一样。
他缓缓睁开眼睛,半眯着,模糊地感觉到自己身处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
而自己的姿势……
赤井秀一僵住了。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臂被横向打开,手腕上冰凉的金属质感以及向上的拉扯感,还有如同海浪席卷而来的无力感,这些种种,无不在告诉他自己此刻极为不乐观的处境。
他缓缓眨了眨眼睛,意图让自己清醒些。
可大脑里混沌的思考能力令他瞬间警惕。
“是……药。”
FBI王牌探员无奈地想:“这下可真是玩脱了啊……”
竟然连审讯用的吐真剂都用上了。
若不是FBI有专门针对这个对赤井秀一进行过训练,恐怕他此刻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了。
吐真剂的原理其实就是麻醉镇静与催眠,让患者的意识被压迫,暴露出潜意识里的真实想法。
在这种情况下,患者通常会深陷各种各样的幻觉中,能够轻易被他人诱导说出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
这类药性是针对人类大脑神经的,哪怕经受过训练也不可能不受影响,训练只是让赤井秀一勉强能维持住最基本的思考。
昏暗的房间狭窄逼仄,只有头顶亮着一盏白炽灯。
四周倒是没多少电影里那样可怖的刑具,只是墙角那边有一个放了许多医用设施的小推车,地上散落了一些染血的绷带。
还有他的外套与上衣也被草草扔在那边。
赤井秀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车祸"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腹部破裂的伤口被好好包扎起来,虽然依旧疼痛,但经验告诉他,这样的处理并不会给他留下后遗症。
而他现在还有命被吊在这里,就说明组织并没有查出他身份的问题。
“……还有机会。”
他想,然后深呼吸,沉下心等待即将进来的组织成员。
会是谁负责审讯他呢。
是……他,吗?
赤井秀一没等多久,门便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嘎——吱——”
熟悉又陌生的银发男人穿着黑大衣踱步进来,眼里淬着寒光,衣摆晃动间可以看见他腰间别着的伯/莱塔,腰上的皮带金属搭扣反射出白炽灯刺眼的光,让双手被吊起的某位伤者眼睛一晃。
“咔嗒。”
赤井秀一默默注视着那人反手关上门,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沉郁地看着那人靠近。
最后停在距离他五步远的位置。
赤井秀一仅仅只是双臂被缚,稍稍向上吊起,但脚依旧是踩在地上的,身体无力地略微蜷曲。
可他的眼神一点不像身处如此逆境的人,甚至相当大胆地直视着来者,这目光可以称得上是挑衅了。
琴酒眯眼,无声笑了笑:“诸星大?”
“来自美国的赏金猎人?”
这职业听起来挺威风,其实就是一群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做的疯子。
琴酒在查到这个名字是隐隐有些熟悉,后来才想起这不是两年前同他在射击俱乐部有过单方面的一面之缘的那位“保镖”吗。
他还是通过漫画才知道这人的存在。
眼前的长发男人和两年前漫画里的形象没什么出入,下眼睑有单褶,颧骨比较突出,瞳孔是墨绿色,典型的混血长相。
此时虽然浑噩却依旧极具攻击性的眼神让琴酒居然还有几分欣赏。
赤井秀一闭了闭眼,声音沉沉:“……嗯。”
不难听出其中的挣扎。
“今年27岁,父母失踪或去世,常年混迹于美国纽约和旧金山,偶尔来日本‘接单’,在暗网小有名气……”
琴酒平铺直叙地念了一遍“诸星大”的个人资料,然后略带审视地看着赤井秀一:“我说的有问题吗?”
赤井秀一眉头紧紧地皱着,两边的手都颤抖地捏作拳头,铁链撞在墙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闭口不言的无声挣扎好似取悦到了琴酒,或者说比起吐真剂作用下的妥协,这样的反骨才更让琴酒相信。
一个名气不小的游走于灰色领域的赏金猎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吐真剂左右,有挣扎和反抗才正常。
于是他闲闲地靠近,走到与赤井秀一仅有半步远的位置,后者甚至能够闻到琴酒身上残留的浅淡的古木香调的味道。
赤井秀一甚至还有闲心想:“身上还有香水味……看来是在做什么别的事被半路叫回来的?”
虽然他不确定琴酒在组织的真实职业,但想起之前俱乐部所见的这人出色的枪术,估计和刺杀之类的任务分不开。
而杀手执行任务时,身上有任何味道都是大忌。
下一刻,琴酒豁然地接近让赤井秀一再无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只见琴酒动作随意地抬手按在赤井秀一缠着绷带的腹部,看起来没用什么力气,而暗劲却险些没让他失态出声。
见状,男人面上的冰冷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显戏谑的残忍。
琴酒嘴角勾起,同赤井秀一平视,手依旧摁在后者下腹部的伤口上,秀一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琴酒手指按压的位置和力度。
只听这银发男人慢条斯理地问:“撞到我的车上——”
“是故意的吗?”
“谁,派你来的。”
这问法太具诱导性了,而琴酒身上压迫的气势似乎已经给他盖章定论。
幸亏赤井秀一被琴酒突然的靠近惊到,连吐真剂的错乱感都被揉散,更鲜明的还是下腹部灼烧般的痛与男人脖颈间的古木气息。
于是他淡然地抬眸,直视琴酒,一字一顿:“是意外,我不认识你们。”
不认识?
那两年前你可还妄想找我麻烦。
琴酒啧了一声,倒也没拿两年前的事放在这里,毕竟如果不是漫画论坛让他印象深了点,他也不会记得那些不重要的人。
“……这样吗。”
他意味深长地凉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