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领着宫野志保在灯火灿烂的长街上穿梭。
女孩紧紧跟上男人的步伐,偶尔用余光往身后瞥上两眼。
她小声问:“哥哥,我们就这样让他们跟着吗?”
“万一被他们看到苏格兰了……”
宫野志保欲言又止。
她还想问,为什么琴酒要把聊天室的人引过来和他们一起探究美国岛的长生之秘,这不是平白无故地给自己找了一伙难缠的竞争对手吗?
琴酒像是漫不经心的,一点不在意身后坠着的尾巴一样,还有闲心看了看路边卖糖葫芦的小摊,问:“你想吃吗?”
志保:“……”
志保:“不,不用了……”
琴酒嗯了一声,云淡风轻道:“不用紧张,我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故意的啊……但是为什么呀……
女孩没纠结多久,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着浅水色和服的黑发青年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她视线里。
同一时刻,诸伏景光也看见了他们,原本冷淡的表情顷刻便温和些许。
宫野志保和诸伏景光的关系是很不错的。
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后者负责早中晚三餐,光是厨艺就已经征服这位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的研究小天才了。
所以志保在看到诸伏高明的那一刻才会感到紧张,她担心这人和苏格兰有关系,会影响到已经“叛变”的苏格兰。
“我刚刚看到那边有小兔子模样的花灯,还有小猫……”
青年眉眼弯弯:“志保,要去看看吗?”
女孩对上他温温的眼神,下意识地点了头。
琴酒也是默让的态度,自然地朝诸伏景光颔首:“走吧,带路。”
后边坠着的“尾巴”们此时终于看到诸伏景光的存在。
只可惜景光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身边人这,反而没发现不远处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目光。
“卧槽……”
松田阵平看到眼前三人会和的一幕,脱口而出。
惹得萩原研二古怪地看他一眼。
而下一刻,这两位年轻警察同步转头盯着诸伏高明。
阵平:“还真碰上了……算了算了,也没关系,说白了都是一伙的……所以黑泽为什么会和景光一起逛灯会啊?!”
研二:“坏了坏了,这岛上还不知道有没有要警惕的外人……诸伏警官应该知轻重吧,不对……诸伏警官好像还不知道黑泽君的身份?唉……别误伤了啊。”
诸伏高明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有些出神。
他看到记忆里温文尔雅的少年已经长成这般沉稳而温和的模样。
灯火簇拥中,他也看见他分别已久的弟弟望着身边人的眼神。
不知道是长街上通明的火光太明亮,还是青年看得太专注,诸伏高明好似一瞬间身临其境般体会到诸伏景光此时的心情。
——那样平和而美好。
这让他突然回想起五年前的一个晚上。
那是东京警察学校毕业典礼的前一周,也是诸伏景光失踪前最后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诸伏高明听到弟弟恍若日常般轻松地问候和闲聊,他那时刚刚结束在警视厅一天的疲惫工作,那会儿警视厅还没经过整顿,年轻些的警察总要被头顶有资历的前辈压着出不了头,专门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活。
但诸伏高明并不会把这些疲累的情绪传递给即将结束警校生活的弟弟。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对正义的追求和对未来光明的向往,他甚至有些害怕,诸伏景光心里过于理想化的正义在警视厅腐朽的前后辈制度下无法实现,他害怕景光会对“警察”失望。
只是每次诸伏高明想要提前和景光透露警视厅的情况,希望给诸伏景光做好心理准备时,总会因为景光和身边那群朝气蓬勃的警校生们灿烂又憧憬的模样而开不了口。
直到那晚电话即将挂断,兄弟俩互相道别时,诸伏高明也没说出自己的想法。
景光轻而温和的告别仿佛还在昨日,而诸伏高明得知弟弟选择了那条最危险黑暗的路之后,作为兄长的沉重担忧却已经持续了整整五年。
诸伏高明总是担心着,那个天真的赤诚的满怀理想的少年会不会被赤/裸残酷的现实击倒。
大约一年前的某个阴沉的雨夜,诸伏高明甚至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记忆里的弟弟已经长大,却眼神麻木地从高楼坠落,晦暗的空中飞过几只乌鸦,刺耳的叫声几乎要让诸伏高明从梦中惊醒。
那黑发青年倒在一片血泊中,像是被折断了信仰的脊梁,脆弱不堪。
只有鲜血上漂浮的一片漆黑的鸦羽闪着微亮的光……
诸伏高明那个晚上再没睡着。
他其实从那天起,便已经做好接受亲生弟弟遭遇不测的准备。
一直到现在,他望着那边笑着的青年,心脏好似轻轻抽搐着,脑海中绷着的某根弦一下子松弛下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诸伏高明眼神渐渐缓和了。
这位兄长以为自己弟弟的理想依旧好好的存在着,他猜测或许有人陪在弟弟身边,呵护住了那些对于现实而言太过不堪一击的信仰。
可他不知道的是,诸伏景光的信仰早就死过一次了,现在重新筑造的,一直支撑着他的,仅仅只是一个人而已。
人可以成为信仰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那些经历过救赎的人才知道。
“萩……”松田阵平默默收回目光,低声对幼驯染嘀咕道,“你有没有觉得诸伏警官眼神有点奇怪……”
萩原研二同样轻声回答:“看起来好像一点不担心小诸伏,和之前那副警惕的模样完全不同啊……”
松田阵平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边的琴酒和诸伏景光,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