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冒出了这个念头。一旦滋生,竟是再难遏制。他生在宫中,又在冷宫长大,幼时见多了生母吴氏癫狂的模样。
那时,李霁想,情爱果真是最无用的东西。前一刻能恩爱无比,后一刻,却能翻脸无情。
夫妻关系,在他眼中,便成了这世间最不稳定的关系,也是最不值得为此付出的关系。
因此从一开始,他便只想与岁岁做世间最亲密的兄妹,所以那努力的隐瞒着那个秘密。
在外人眼中,他是皇帝的三皇子,但无人知道,这其实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谎言。
随着在冷宫的时间越来越久,吴氏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神智越发模糊,时常都是疯癫的状态。尤其是见到他时,她会更加癫狂。
冷宫偏僻,那些宫人自也不愿意来这里守着早已失宠的吴氏与他,所以大多数时候,冷宫里只有他们母子。
也因此,当吴氏发病时无意中说出那个秘密时,只有年幼的李霁听到了。
吴氏是他的生母,但皇帝李信却不是他的生父,事实上,就连吴氏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谁。
提到那人时,她多数时候是恐惧的,只用怪物称呼。
怪物。
在吴氏的心中,他的生父是一个怪物,所以生出来的他也是个怪物。起初,李霁本以为是他特殊的能力,让吴氏这样认为。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或许哪怕他没有那种能力,在生母的眼中,他也是一只小怪物。
吴氏被李信宠幸后,确实有了身孕,但她很快便流产了。她不想放弃飞黄腾达的机会,但她身处后宫之中,在这里,除了侍卫,唯一的真正男人便只有皇帝。
可表面上她怀了孩子,皇帝自然不会再宠幸她。
吴氏想要重新要一个孩子,于是她生了邪念。
皇宫守卫森严,闲杂人等根本不可能进来,更别说是外男。李霁不知道吴氏是怎么与他的生父结识并有了他的,但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也并不重要。
不管他的生父是谁,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有父亲管过他。所以,生父是谁,重要吗?
那时的他,每日唯一想的便是怎么活下去。
不是皇帝的儿子,于他来说,甚至还不如一个干净的馒头重要。
直到,他遇到了岁岁。
她唤了他一声哥哥。
再后来,他只想做她心中最好最亲密的哥哥。所以,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掩盖这个谎言。
只有皇帝的儿子,才能名正言顺的做岁岁的哥哥。他以为,他这一生都只会是皇帝的儿子。
“三殿下,酒来了。”
不知何时,一阵浓郁的香风幽幽袭来,细碎的脚步声渐近,一道甜腻的女音突兀的响起。
李霁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抬头朝来人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容貌娇媚的宫女端着托盘迈着莲步走了进来。
托盘上正放着李霁之前让人送来的酒。
他其实并不喜欢酒的味道,平日里也很少饮它。但从坤宁宫出来后,思及岁岁的婚事,他心中烦躁不已,忽然便想喝酒了,于是唤人送来。
李霁平日里不喜宫女近身,因此他的院里基本都是太监。便是有宫女,也多是在外面做活。倒不是他对女子有意见,若是允许,他甚至连太监也不想留。
他只想与岁岁待在一起。
院里的宫人们知道他的习惯,往常来给他送膳食一类的也通常是太监。却不想,今日来的竟是一个娇美的宫女。
那宫女生得很是出众,便是在佳丽众多的宫中,也能让人眼前一亮。她肤色白皙,唇瓣娇嫩鲜红,眉目间自然的流露出几分妩媚。
走动间,更有弱柳扶风之态,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宫女也对自己的容姿很自信,见李霁直直看着她,她欣喜之余不免有些得意,想到自己的目的,心跳微微加快了几分。
她端着酒,娉娉婷婷的走到了李霁面前,福身行礼:“奴婢给三殿下送酒来了,三殿下尝尝可满意?”
她一边说,一边笑着为李霁斟满了一杯酒。
那酒杯乃是白玉所做,通透漂亮,却不及执着酒杯的那一只柔荑精致。说话间,宫女微微垂首,柔顺的乌发往前散落,恰好露出了一截雪白如玉的颈子。
因她靠得近了,那香气越发浓郁,几乎渗透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早便听说了三皇子李霁容姿出众,万里挑一,在四位皇子中,生得最好。如今近距离瞧着,只觉得闻名不如见面,竟是比她想象中还要俊美不凡。
只被他这么瞧着,便让她心跳加速,脸颊晕红。
见李霁没有动,宫女眸光一闪,红润的唇角翘起漂亮的弧度,声音越发柔媚:“不如奴婢喂您吧?”
她大着胆子,竟是要朝李霁的大腿上坐去。整个人柔若无骨的,那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极为诱人。
“三殿下……啊!”
只可惜,宫女还未碰到李霁,便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只听砰得一声,她尖叫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三殿下,您这是作甚?”美人坠地,花容失色,未免让人怜惜。然而在场的另一个人却看也没看倒在地上梨花带雨的美人,身上仿若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来人!”冷漠喑哑的声音陡然在宫女头上响起。
屋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其他人,很快便有人匆匆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