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介绍给江户川乱步的工作地点在他最熟悉的汽车修理厂,距离乱步住的地方只需要做三站地铁,出地铁站第一个路口向左转便到了。
厂房整体面积不算大,但有不少人在做工。
穿着西装拿着对讲机的人,看到他们三人后快步迎了上来,露出熟稔亲切的笑容,“这不是研二吗!上次见面还是你父亲厂房交接给我的时候。这一晃都这么久没见了。”
萩原跟他闲聊几句,介绍一旁的江户川乱步给他认识。“田中叔,这是我昨天电话里跟你说的江户川乱步,您昨天不是说有轻松的工作可以安排吗?”
“这…这孩子还未成年吧?”男子早就注意到一旁的乱步,他露出为难的神色,用手摸了摸胡子,又悄摸的比划了一下。“你昨天说是和你同级的警校生,身高矮了点,我还以为是你身边这位,怎么是个孩子。研二,你不会是想坑叔吧?”
一旁的松田阵平正无聊的四处瞅着,听到这话忍不住斜眼望他。“我说大叔,你怎么看出我比hagi矮的?再说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着,明明是说未成年的同级生。”
“啧,hagi,你这位亲戚不靠谱啊。”他说完直摇头,抬起手臂整个人压在江户川乱步的肩膀上,一边嘟囔着一边半推半就将他推到了不远处,顺势给萩原研二做了个眼神。
萩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等他们走开,才跟面前犯难的男人交代了江户川乱步的情况。“叔,他现在急需一笔钱来维持生活,您也知道这个年龄,除非去那些地方,否则很难找到能赚钱的工作,能不能破例收留一下。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也好。”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不过研二你也要体谅一下叔,最近的市场生意不好做。”他唉声叹气了许久,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留下可以,不过薪水不会很高。既然是你的朋友,就让他做文职,记录材料成本等方面的数据吧。”
“谢谢叔。”
“真是的,下次去你家一定要让你爸把好酒拿出来招待我!”
“那是当然。”
萩原笑着抬头,对勾肩搭背的两个人做了个ok的手势,“喂!小阵平,可以了!”
松田阵平用胳膊勾着乱步的脖子,满脸不爽的用手掐着他的脸颊,在皮肤上留下一片红痕。“hagi跟你说学校的事情了,为什么不回去?”
“嗯。”乱步用手揉搓着被捏痛的地方。“对警察没兴趣,我去是因为父亲留下的遗物里有指名交给校方的信件。是校长大叔擅自把我安排进去,又不是我想的。”
“你这家伙,知道警校有多难进吗!”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乱步仰着头反驳,“我又不想揍警视总监。”
“哈?你这个听谁说的?是hagi跟你说的吗?他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说!太损了吧!”松田阵平用力揉搓他乱糟糟的头发,乱步被他手掌的重量压的脑袋下垂,他不服气的挺直腰板,“恼羞成怒很丢人的。”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被气得青筋暴起,拳头紧握,想了想最终作罢。“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的。我们五个快要临近毕业,马上就要开启最后的集训,后面就要被分配到不同的部门正式任职。”
“等我们集训出来再来联系你,你这小鬼千万不要一个人在外面挂了。”他感慨道。“可惜了你这个天才的脑子,不能为警察所用。”
“选好部门了吗?”乱步没有听他絮絮叨叨的发言,反而询问关于他的事情。松田顿了一下,“应该是爆.炸.物处理班吧,有人邀请我。”
“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死亡。”
“啧,怎么可能不害怕。”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对江户川乱步说教道。“最危险的部门也是最帅气的部门。能够拯救很多人,不是很酷吗?”
“……”乱步没有回话,他自认为对方懂了,继续说。“总之,我们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选择,从他决定放弃警校生的身份时,就已经注定他们不是一路人。后面的道路要靠他自己去一步一步的走。
松田阵平只希望后面再见时,江户川乱步能够像正常的孩子长大,而不是被环境影响,成为一名混迹于贫民区的罪犯。
在汽车修理厂第一天的工作很顺利。
老板表面对他未成年的身份抱怨许久,但仍然和气的跟江户川乱步仔细讲解了他需要做的工作内容。
每天在不同厂房计算消耗品的数量、统计不同零件总的数量。
他乖顺聪颖,很快便可以上手工作。老板脸上乐开了花,将他介绍给了工厂内的其他工人。这里距离贫民区很近,不少都是过来打工的中年,有男有女,很少有年轻人的出现。
乱步在中间显得格外异类。
为了不影响他的初次工作,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将他交给老板后,就从这边离开去周围闲逛。
他在仓库内埋头计算着数据,迈着迅捷的步伐在不同的厂房内跑来跑去,不一会就满身大汗。不少员工看到他迈着短腿跑来跑去,都露出乐呵呵的笑容,叮嘱他跑慢点别受伤之类的话。
等到午休的时候,乱步从怀里掏出被他掰了一半分给黑泽阵已经冷掉的鲷鱼烧,大口大口的啃着。
一旁购买盒饭的几名大婶见他只吃干粮,好心的凑过来,“小弟弟,你午饭就吃这个吗?”
乱步茫然的点头,“是啊,鲷鱼烧,很好吃。”
“你还未成年吧?一个人外出打工你父母不管你吗?”
乱步低头咬了一口鲷鱼烧,如实回答。“我父母去世了,家里也没亲人。”
少年乖巧可爱的模样,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以及瘦弱的身体瞬间引起了这几名女性的怜悯,她们对视一眼,撕下其中一个盒饭盖子,几人一人一筷子凑了一顿丰盛的食物递到他的面前。“别吃那个了,你吃这个吧。”
他犹豫了许久没有接,女人以为他在担心钱的事情,把饭盒塞进他手里。“这个不要钱!等下拿到的工资去买点好吃的吧。”
女人手臂上有轻微的淤青,乱步踌躇不定,他捧着盒饭,最后还是开了口。“大婶,我觉得你还是报警比较好。”
“唉?为什么要报警?小弟弟你在说什么。”女人露出吃惊的表情,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吃完饭只有半小时休息时间就要上班了!快点吃吧!”
“可是,你被家暴了不是吗?”江户川乱步墨绿色的眸子与女人的视线对上,后者如同遭受电击,迅速慌张的拉扯着袖子,挡住暴露在外面的手臂。“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和她关系好的几个大婶就坐在不远处乘凉,发现她惊慌的样子,觉得奇怪就凑了过来。正好听到乱步的声音。
其中一个人觉得不对劲,不顾女人的挣扎撸起她的袖子。
女人的小臂上有被烟烫过的印记,还有明显是棍子殴打过的青紫色痕迹。
“小泽,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喂!小泽,你不是跟我们说你家那位对你很好吗?还给你零花钱,在这边上班只是平时太闲了。”
“你家那位真是混蛋,小泽我们报警吧!”
“就是就是!”
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被称呼为小泽的女人快速抽走被掀起袖子的手,豆大的眼泪从眼睛里掉落,她将袖子捋下,“没,没关系!这个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
“我……我不能报警。”她牙关紧咬,“我父亲生病在医院,单靠工资根本不够,必须要他来承担一部分,所以——"
“可是你的孙女不是被他打掉了吗?”江户川乱步扒拉着饭,口齿不清地说。“你包上求子的挂件已经很老了,但另外一个祈求平安的却很新。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吧?刚刚听另外一名大婶说家里生了个孙子的时候,你露出难过的表情。从刚才看我的眼神也能得知你很喜欢小孩子,但已经怀不上了,这也无所谓吗?”
“什么打掉了?”小泽露出茫然的表情,几秒后她想到了什么,浑身颤抖着,露出震惊,痛惜,愤怒的神态。“他骗我说是孩子妈妈自己摔倒流产的。”
“喂!你们在说些什么!”
“小子,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小泽之前可以当外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