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浑身即刻绷紧。但在他有机会充分感受前,她的唇瓣就离开了,他有那么一刻看上去甚至是困惑的,好像反应不过来,惊疑着刚才的是否是幻觉。随即,他一震,搭住她的肩膀,气势汹汹地低下来,要好好确认她双唇的滋味。
“停,”她用手抵住他的动作,谴责般地瞪视,“今天只能到这里。”
真的让阿波罗得逞,就很难说之后会发生什么了。
毕竟上次从牵手走到最后一步只花了不到半天时间。
“我相信你不会强迫我做违背意愿的事。我想错了吗?”
她激他自尊心发作的意图太明显,阿波罗唇线一抽,有些咬牙切齿:“当然。”
“那么可以让我先回去吗?我消失太久,母亲和其他人都会担心的。”
阿波罗深吸气,缓慢地放开她。
卡珊卓不觉松弛肩膀。他见状又有些不高兴,腔调古怪地说道:“即便我把你强留在这里,你也会想办法逃离。我不至于不清楚这点。”
她颔首,向后退了一步。
“堤布拉的春季祭典,我最多等到那时候。”他站在树下没动,注视着她宣告。
“假设我最终无法选择你,你会接受我的决定吗?”眼见着阿波罗的表情有些不稳,卡珊卓重复强调,“假设。”
他沉默片刻,艰难地说道:“我会试着接受。”
她笑了:“那么之后见。”
阿波罗嘴唇动了动,但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因为他所在的庭院与绿荫在眨眼间模糊远去,回廊飞速倒退,她站在原地,却像是逆向走了一遍来时的长长路径。
而后再一定神,卡珊卓回到了阿波罗神庙的正殿。
她依然站在神像下方。回身一看,无论是祭司还是母亲赫卡柏脸上都是梦游般的恍惚表情。而后,仿佛轻纱揭开,所有人都清醒过来。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似乎都全然没有察觉刚才的异状,觉得自己不过是走神了片刻。
唯独领头的祭司有所察觉,探究地看了一眼卡珊卓。
卡珊卓垂下视线,做出祈祷完毕的样子,转身朝母亲身边走去。
祭司轻咳一声,卡珊卓怔了怔,才想起按照流程,她还得接过浅口盏,把代表祭品的酒水泼洒在地上。
祈祷完毕,王后与祭司就特洛伊王室资助神庙学徒的事商谈了一会儿,便带着卡珊卓离开神庙。重新步入初冬的阳光下,卡珊卓有些目眩,在台阶顶端呆站了片刻才跟上母亲的步伐。
等牛车动起来,赫卡柏按住卡珊卓的手背拍了拍:“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剩下只有等待。”
卡珊卓轻轻应了,抬手捋了一下头发。
“嗯?”王后皱眉,“你什么时候磕碰到了这种地方?”
随着母亲的视线看过去,卡珊卓发现自己腕骨上方的皮肤上有明显的红痕——那是刚才阿波罗抓着她不放留下的印记。原本遮住红瘢的镯子因为抚摸头发的动作向手肘滑落,才使得她与阿波罗相会的“罪证”显露出来。
“我没印象了,”她做出惊讶的表情,用拇指揉了揉,“反正很快就会消退的。”
赫卡柏看了女儿片刻,最后没追究这个细节,只轻轻叹息:“但愿佩安足够幸运。”顿了顿,她委婉道:“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但亚该亚很遥远。你要考虑清楚。”
卡珊卓有些无奈:“我还没有决定要嫁给他。”
如果佩安与阿波罗无关,她按理不应给他有机会的错觉。除了嫁人,她其实还可以请求狄俄尼索斯帮忙,那是只有她知晓的第三条路。可直觉始终告诉她佩安身上有古怪。
等他康复之后,她有必要再对他做试探。
赫卡柏将卡珊卓的沉默解读为犹豫不决,又按了按她的手背:“不论如何,在春季求得神谕前,你不能做出决定。”
“我知道。”
冬季才揭开帷幕,她居然已经开始担忧春天来得太快。
次日,医官那里就传来好消息:只是一夜之间,佩安的病情就奇迹般地转好,彻底脱离了危险。
向阿波罗祈祷果然灵验,有人那么评价道。阿波罗竟然如此大度,也有悄悄这么议论的女官。问得最直接的却还是卡珊卓的双生弟弟斯卡曼德洛斯:
“你不会拿自己与神明做交换,祈求那个亚该亚人健康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