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直球打在他心口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陌生的酸热情绪流淌出来。
松田阵平突然结巴起来,松开爪子:“我也没用力,你、你别哭啊,大不了让你打回来好了……”
温柔的,高兴的,失落的,纵容的……平时在青年脸上反复出现的情绪,像是突然被剥离的面具,露出了后面苍白的灵魂,总是微挑着的嘴角抿的平直,焦糖色的眼睛里揉碎的情绪,从眼角一滴滴的落下。
萩原研二也挤进他的怀里,仰头舔舔他的下巴,温热的触感充满了安抚的味道:“别难过,岚,还有我们呢~”
诸伏景光贴着他的腿,软软的爪垫搭在他的手上,蓝色的猫眼认真地看着他,温柔像是水一样蔓延。
人和人的交往就像是赌博,筹码是真心和信任,不到开盘的时候,没人知道是会满盘皆输,还是一本万利。
上一次他相信了黑泽阵,输的干脆。
现在他还是想要再相信他们一次,不要再让他输了……
乌丸岚记人其实从来都只是记一个点,这就导致他某些时候有些脸盲,但是有些时候这个技巧又特别好用,比如说对方易容的时候。
大部分人在乌丸岚这里留下印象的点,都是眼睛,比如说八方绪子浅灰色的眼睛,诸伏景光海蓝色的猫眼,琴酒墨绿色的瞳色……但是总有几个人是不一样的,比如说贝尔摩德,在他这里存档的就是她的手。
一双很漂亮的手,十指芊芊,右手食指指甲下有一枚小痣。很少有人指甲下有痣,所以乌丸岚尽管只见过这双手一次,却记住了这个特点。
贝尔摩德确信乌丸岚不认识她,乌丸岚最初也确实没想起他们见过,因为当初她见乌丸岚时,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份,也不是自己的声音。
如果不是乌丸岚刚才在梦里,像是走马灯一样,回忆了这几年所有的细节,他也不至于想起这个女人手上的那枚小痣。“她当时是作为侍从跟在我母亲身边,不听从乌丸峰谷的命令,只听我母亲的话。”乌丸岚回忆道:“据说是母亲从家族那边带来的家臣,平时都是她带我去见母亲,或者替母亲传话。”
“家臣?”这个词让松田阵平有点陌生。
“就是说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家族买来,跟在母亲身边,这样的孩子就算长大了也会格外忠诚,家族的重要任务都会交给这样的家臣去做。”乌丸岚简单解释了一下:“像是诸伏和安室他们这样中途加入组织,就算是获得代号,也是外人,只能接触组织的任务,不会接触到家族的秘密。”
这种体系制度,就算是组织里有卧底暴露,也不会牵连到家族,乌丸家族就是组织的根,只要根系不倒,上面的枝干就总有重新发芽的一天。
这也是乌丸岚没有试图和公安联手的原因,外人始终不能接触家族的秘密,就算是和他们联手,连根除掉乌丸家,或者说做掉乌丸峰谷的可能性也很低。
“有一次……就是我七岁那年,母亲离开的时候。”乌丸岚很少有这样把话摊开说的时候,所以他有些不习惯的停顿:“母亲走之前,派她来带我去后花园,在走之前和我告别,当时我刚做完训练,体力透支差点摔倒,她在走廊里扶了我一把,我看到了她右手食指的指甲下,有枚红色的小痣。”
“然后你今天在贝尔摩德手上又看到了?”
乌丸岚点头:“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右手搭在窗台上,我看的很清楚。”
诸伏景光轻抽一口凉气:“贝尔摩德是你母亲的人,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乌丸岚的母亲也是组织的人,或者说很大概率上,她也是乌丸家族的人。
他这么多年来,以为是普通人的母亲,以为在巴黎过着富婆生活的母亲,其实也是乌丸家族的人,甚至当初故意离开和他告别,都有可能是她和乌丸峰谷演的一场戏。
那他这么多年的筹划又算什么呢?为了一个并不存在虚影,追逐到筋疲力尽。
“以前总是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他忍了这么多年,就像是被细绳牵住的虎,总在等那个解开他束缚的人,但是现在猛然发现,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一个人了。
所有的忍耐、筹谋都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现在。”青年干净的眸子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像是点亮的琉璃灯:“我更想掀开那层布看看,都是什么东西披着人皮,恶心了我这么多年。”
他是乌丸家最锋利的刀刃。
那么那些人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刀割伤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