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从瞄准镜里看着那个坐在乌丸岚前面的男人,面无表情的举起了枪,这个距离他绝对有信心一枪毙命。
“Gin,不要做多余的事,放他们进来。”耳麦中传来混合的机械音,那位先生隔着耳麦似乎已经猜中了他的想法,琴酒失神几秒。
再回神的时候,对方已经发现了他的位置,重型机车从天而降,琴酒狼狈地向左侧翻滚,放弃了这个狙击点,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
又见面了。
他会是什么表情?惊恐、厌恶还是惊讶?琴酒怀着一丝隐秘的探究看向对面青年的脸,对方却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正在冲着和他一同来的那个男人扬起了个柔软干净的笑容。
那种笑容曾经是属于他的。琴酒控制不住地捏紧了手中的枪管,曾经乌丸岚也会坐在他旁边,毫无防备地让他处理伤口,和他说话的时候也会不经意间地露出那种笑容。
虽然琴酒不认为那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那也是属于他的。
但是现在似乎有人想要抢走本来属于他的东西。琴酒身上腾起冰冷的杀意,目光锁定在萩原研二的脸上,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处理掉就好了。
“Gin。”这次耳麦中传来的声音更加严肃,多了点警告的意味:“放他们进来……”
琴酒面无表情地摘掉了那只耳麦,扔在地上,抬脚狠狠踩碎,耳麦最后发出几声电流的啪呲声,彻底停机。
他本来就是不服管教的人,为了某些目的已经在组织中隐忍了很长时间,现在屋子里的老家伙已经没有什么再能给他的了,他自然也不会继续听从对方的命令。
琴酒丢开狙击/枪,从长风衣内侧抽出一柄加长的□□,冲着乌丸岚扯出了一个疯狂的笑容。
这家伙果然就是个不可控因素!乌丸岚在琴酒把耳机踩碎的时候就开始浑身戒备,在对方袭来的瞬间,就向后撤去,他并不擅长格斗,和琴酒正面对抗毫无胜算的几率。
萩原研二单手攀住琴酒的肩膀,将他向后拉去,谁知那家伙进攻乌丸岚只是个幌子,在萩原研二靠近的瞬间,左手反握的匕首就像是獠牙,闪过寒光从下至上划向他的喉咙。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匕首已经插在他脖子上了。萩原研二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被割裂的衣服领口,内侧还有濡湿的血迹,难怪上次小阵平也只是堪堪和他打了个平手,这家伙很强。
这样下去萩原很难胜过琴酒。乌丸岚皱眉观察着战局,倒不是说萩原的格斗术比琴酒差,而是琴酒打起来不要命。
萩原研二是从正规渠道学习的格斗术,进攻的同时也注重防守,正常情况下这种格斗技巧是有利的,虽然会在某种程度上削弱攻击性,但同样也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但现在萩原研二的对面是琴酒,这个家伙不仅不在乎别人的命,同样也不在乎自己的命,他格斗的路数完全抛弃了防守的部分,宁可拼着受伤,也要在对方的身上留下更深的伤口,反正对方没有武器,而他手中是匕首。
萩原研二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色在病号服上蔓延开来,视野开始模糊,动作也变得迟缓,腹部的伤口恐怕也裂开了……他要输了。萩原研二咬紧牙关,他能清楚看到对方眼睛里不加掩
饰的挑衅,和看向岚时那种□□裸的占有欲。
没办法了。萩原研二有意的向山路的悬崖边靠近,紫色的眸子里闪过意思坚决,如果说他不能制服对方,那也绝对不能等到他失去反抗能力后,任由对方伤害岚,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机会,带着这个家伙一起跳崖。
他早就观察过附近的地形,悬崖的侧壁和底部都是尖锐的山岩,如果从这里跳下去存活的几率很低,这样的距离之下,他有八成把握能成功……只是有些抱歉了,答应岚酱的事情又要落空了,希望到时候小阵平能在祭拜的时候帮他说说好话吧。
萩原研二伸手抓住琴酒刺过来的匕首,另一只手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死死地抓住对方,带着他一起向悬崖的方向倒去,看着对方惊讶错愕的眼神,竟然还有点痛快。
没有人能在他面前伤害他的星星。
“砰——”
两声枪声一远一近的响起,无数乌鸦从树梢被惊起,它们的叫声连成一片,像是被敲响的丧钟。
琴酒的胸口和拿刀的左手腕嘭起血雾,子弹带来的冲击力让他向后坠去,曾经让乌丸岚怀疑是粘在头顶的黑色礼帽也被山风吹落向崖底,露出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和那双墨绿色的眼瞳。
【很美的颜色,就像是月光和森林。】
琴酒的嘴角都沾染着血迹,在仰面倒下的时候,他突然咧开嘴,冲乌丸岚露出了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反手勾住了萩原研二的脚踝,看到乌丸岚扔掉了手中的狙击/枪,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惊慌,跌跌撞撞地向这边跑来。
这样,就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了吧。
恨意绵长。
*
两个人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乌丸岚的视线中,只余下一片狼藉的崖边。
耳边猛然归于寂静。
乌丸岚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悬崖边,双手死死扣在崖边的石头缝里,指尖猩红,血污泥渍混在一起。
他跪在悬崖边,像下面看去,崖下深不见底,凛冽的风像是刀刃,灌进空荡荡的胸口,呼吸间都是痛。
真的……消失了。
怎么可能呢?乌丸岚茫然地向前探身,摇摇欲坠地挂在崖边,刚才不是还说好要陪着他走下去吗?说好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和他分开。
“岚少爷!”后面有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
回安全的地方。
那人的手掌纤细,因为长时间待在户外的原因,掌心光滑、潮湿、冰冷,像是某种他最讨厌的冷血动物攀附在他的胳膊上。
不一样。乌丸岚恍惚,他的掌心就是干燥温暖的,变成猫爪的时候也是毛绒绒的,细软的毛发包裹住他,还能听到下面充满生机的心跳声……就像是现在这样。
等下。
乌丸岚从黑色的长毛中仰起脸,大猫低着头看他,眼中流露出类似于‘老妈子’的担心,小心翼翼地舔干净他指尖的血迹:“岚,你是又不舒服了吗?怎么回事……”
萩原研二最开始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在被琴酒拉下去的时候,没反应过来,在侧面的石壁上撞了几次,才想起来他还能变身。
变成妖怪的他,琴酒看不到也抓不住,所以他很快摆脱了对方,操纵妖力飞了回来。刚从悬崖边探头的萩原研二就看到乌丸岚脸色雪白,瞳孔涣散,十指血肉模糊,一副又犯病的样子,萩原研二吓得心跳都快停了,赶紧凑上来贴住。
乌丸岚露出个要哭不笑的表情,双手薅住大猫脖颈上的长毛,用力向下拉。
萩原研二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能顺从着低下头装可怜:“啊痛痛痛……唔!”
柔软的触感堵住了他的话。
相比于变成妖怪的萩原研二,青年太小了,所以萩原研二只感觉到像是花瓣擦过嘴唇,一触即离,最后惩罚式地咬了一口他的鼻尖。
不、不疼。
猫猫呆滞。
青年双手薅着比他大许多倍的妖怪,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脏话:“加上偷吃冰激淋和医院那次,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吓我了,你他妈要是还有下一次,我就随便找个人结婚,你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什、什么三次,情况完全不……结、结婚?”
萩原研二结结巴巴,随机从乌丸岚的话中截取关键字,大猫粉白色的耳朵瞬间变红,胡子局促地上下抖动。
岚酱,已经开始考虑结婚了吗?这、这也太快了,他还没准备好呢……
他听说明治神宫可以举行婚礼,如果抓紧预约的话,明年开春的时候应该……
在这之前还要去见家人,买东西,之后还要准备蜜月旅行,目的地的话还是看岚酱喜欢,不过订酒店的话,还是让hagi来好了,毕竟酒店有很多花样……
“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大猫的体温迅速升高,头上冒出肉眼可见的白色蒸汽,最后‘彭——’的一声变回了黑色的猫咪,两只前爪捂着脸,在地上缩成害羞的一团。
这是知道错了?乌丸岚永远也跟不上这家伙的脑回路,单手拎起猫咪,塞进怀里。
“……您没事了吗?”女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卑微的试探。
乌丸岚抱着猫转身,终于看清了身后人的脸,是很久都没见过的八方绪子,她右手抓着狙击/枪,看来刚才就是她开的另一枪。
八方绪子咬咬嘴唇,把枪向后藏了藏,解释道:“是先生说琴酒叛变,下令击杀的……我也没想到他会把那个男人也拉下去。”
她看不到变成妖怪飞上来的萩原研二,只看到那个男人被拉下悬崖,岚少爷失魂落魄……至于那只猫,跑过来的时候太急,她最初也没注意岚少爷旁边是否有猫咪。
看来那个男人对岚少爷来说真的很重要,希望岚少爷不要因此厌恶她。
“嗯。”乌丸岚淡淡嗯了一声,看起来情绪已经平复了,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八方绪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一直在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乌丸岚又问:“除了你和琴酒,这里还有多少人?”八方绪子从来都不会对他说谎,是忠诚的家臣。
八方绪子摇头:“琴酒在门口是为了防止有人跟着少爷你来到这里,他是【看门犬】。先生早就猜到琴酒有叛变的可能了,但是由于趁手的人都被派出去了,所以只能勉强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