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尤利西斯自己没有说,但是她为了科林斯,也会想办法抓住这丝突然出现的希望。
科林斯心中已是紧张
惊喜到揪起了,但是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安静。
因为他也知道人鱼会向天剑宗提出什么麻烦的交易,更不能判断对方是否真的没有阴谋,所以只是抱紧了魔杖,等着司空烬和黎离做决定。
司空烬思忖片刻,轻抚胡子:“你方才只说了自己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现在且说说,你所求为何?”
乔南默默地正了正身体,表情变得严肃许多。
“我想留在天剑宗。”
黎离一愣,亦是非常认真地提醒:“如果你是因为我那次压过了你的灵魂攻击,所以觉得我能教你灵魂系魔法,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的修炼方法并不适用于每个人,更不适用于绝大多数魔法师。”
“我的确很好奇你的修炼方法,但是这并不是我远游万里而来的原因。”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黎离不解道。
乔南的脸色略有纠结,他看了一眼年长的随从,在看到他们都点头后,才缓缓开口。
“人鱼一族每过百年,便会集齐所有族人的力量,施展一次隆重的【大预言术】,预言整个人鱼族的未来。”
“在过去的一千年里,这样的预言已经进行了九次,每一次的预言结果,都显示人鱼一族将会在距离现在不远的将来坠入灭族的深渊,遭遇近乎灭族的大难,且伴随着那个模糊的时间接近,预言的结果也越来越清晰。”
黎离皱了皱眉。
修真界也是有星算门这样擅长推演卜卦的修士但天剑宗和这类不能切磋的道友鲜有来往,他们唯一一次为天剑宗送上消息,就是当年那句赠给黎离的“不宜飞升”。
事实证明,那天真的不宜飞升。
“所以你要待在天剑宗是为了避难?”这是黎离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不,我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族人。”
乔南摇了摇头,郑重地注视着黎离:“连续九次的预言结果都是无法逃离的死路,但是在大概半年前前进行的第十次【大预言术】却突然在预言的后半程显示,人鱼一族迎来了一线生机,我又根据这一丝线索进行多次预言,最后推测,转机大概率会出现在你们天剑宗。”
“……”
乔南以为他们不会信这种话,因为即便是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离奇,深海人鱼的生路怎么会出现在一座深山中的游民学院里?
殊不知,黎离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出现了波澜。
大半年前,正好是他们飞升来了魔法界的时间点!
难不成真的是他们的出现,才改变了人鱼族的千年预言!
“预言的结果有提及天剑宗需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们?”黎离仔细询问乔南。
乔南的眼神有点黯淡,还带着明显稚气的脸上,浮现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落寞:“预言并不会给予这么详细的指引,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待在这里进行更详细的预言尝试。作为交易,我将尽我所能为尤利西斯治疗灵魂损伤,可以吗?”
黎离垂眸,片刻后,点头。
“好,交易达成。”
这条人鱼是什么实力她早已摸透,而且现在的天剑宗可谓是固若金汤,有剑阵这张底牌在,只要不是法神亲临,很难再对他们造成威胁。
小人鱼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迅速起身,精神十足地站起来:“那我现在就去给他治疗?”
“不急,这附近不能使用魔法,得先找个治疗的地点。”黎离看向难掩激动的科林斯,提议道:“你着他去找你哥哥,顺便再在新开辟的居住区带他们落脚吧?”
科林斯早就抢先站起来了,他飞快地挽起了小人鱼的手,热情地招呼起对方。
“来,跟我走!我在天剑城里给你买套大宅子!”
“你喜欢泡水是吧?我去拜托戈斯在宅子后面给你们挖个大鱼塘!”
“对了,你要不路上就跟我说说,准备怎么替我哥治……”
“……”
小胖子迫不及待地领着人鱼们去找哥哥了。
司空烬目送着他们匆忙的背影,原本想问诸如“你变成人以后,走路是不是疼得像踩在刀尖上啊”“你能变成人,是不是喝了女巫给的药水献祭了歌喉”之类的古怪问题,最后也只能作罢。
算了,小胖子现在心急如焚,还是等过阵子再去找人鱼积累写作素材吧。
此刻,溪流中只剩下了三个修士。
“你们觉得那个叫乔南的小家伙所言是真是假?”司空烬缓缓地抚摸着胡须,费解道:“人鱼一族的未来怎么会和我们天剑宗有关?我们和他们,之前分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
黎离垂眸,淡淡道:“他可能说的是真的,修真界和魔法界,也并非毫不相干。”
司空烬微怔。
“大师兄,有一件事我尚未告知你。”黎离也看了一眼药檀,顺便解释道:“当日我在和希泽的比赛后一直走神,也是因为此事。”
迎着两人好奇的目光,黎离将深埋在心中的推测道出。
“魔法界的神国和修真界的上界,极有可能是一个地方。”
她平静地将希泽当日道出的事告知身边两人,包括师父被神使抓走的事情。
溪水哗啦流淌着,落叶漂浮在水面上打着旋儿,贴在了司空烬被浸湿的衣衫下摆处,而他却眉头紧锁地陷入了沉思,静坐于此不曾有动作。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此人所言,有几分真?”
“希泽没有拿出任何证据,我也无法判断。”黎离摇摇头,凝重道:“但是他能说出师父的样貌,此话便有一成真了。既是如此,为了探明师父的安危,光明教廷便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司空烬早在黎离复述希泽的话时,便已经大概猜出了她的打算。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即便只有丁点的希望也要去奋力一搏,正如凛冬过后蛰伏的原上枯草,抓住一缕春风便开始肆意疯长,野火也好霜雪也罢,都不能让她死心。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是最清楚的。
所以司空烬没有说半句制止的话,只是非常冷静地提醒她:“你这一行,极有可能会与光明教会作对。”
“我知道。”黎离点了点头,幽黑的眸子映着远处已经萌出一抹翠意的天剑宗主峰,似有蓬勃的生机跟着它一起萌芽。
“所以我需要确保天剑宗能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至少恢复到不会被光明教会碾压的实力,也需要天剑宗在魔法界彻底站稳脚跟,护住这些将我们奉作信仰和希望的普通人。”
剑修们其实并不畏惧魔法界的任何人,真遇到大麻烦,大不了所有人重回剑阵底下闭个几百年的死关再杀回去便是。
但是天剑城的城民们不能这样。
天剑宗的修士,修的从不是断情绝爱的无情道。
天剑城的这些人努力地挖灵石矿,种灵药,将剑修们视作信仰,发自内心地敬重他们。
所有剑修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默默地将这群拥有不同容貌,说着不同语言的凡人纳入自己的保护中。
黎离停顿须臾,认真道:“大师兄,要劳你费心了。”
司空烬正色:“天剑城和天剑宗都交给我,你且放心去西塔城便是。”
黎离点点头,这次却是看向了药檀:“大师兄,在这之前,我另有一桩事情要同你商量。”
药檀在接触到黎离的视线后,略有些紧张地坐直了身体。
虽然心中依然忐忑不安,
但是他知道这次该轮到自己站出来发挥作用了。
司空烬还有些不解,看了看表现古怪的这两人:“你们俩能有什么事,还弄得这么紧张兮兮的,总不能是要找我见证结道侣契吧?”
“咳咳!”
在听到最后半句话后,药檀白净的脸上顿时蔓延出火烧般的红晕,就连耳朵尖都红透了,差点没被呛死。
黎离倒是平波无澜的模样,早习惯了自家大师兄时不时的不着调,毕竟写话本的人什么鬼话都敢编出来。
“药檀,你同他说。”
药檀面上还有些不自在的腼腆,但是在说起自己专业领域的正事后,却很快变成了专注。
“大师兄,我现在有个方法兴许能为你续接灵脉,重入修行之道,但是此举也有不小的风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会丢掉这条命。”
药檀慎重地询问:“你……可愿一试?”
司空烬的脸上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很快,万般情绪皆散作虚无,化为爽朗而又自在的一声笑。
“哈哈,区区丢命而已,怕什么!”
他一顿,云淡风轻地抖开衣衫上的枯叶。
“不过,且先等我两日,待我写完天剑城的最后两份规划书,再去试试这次会不会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