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富商比苏州的只多不少,而且会越来越多,这里的济慈会要是能办起来,绝对抵得上十个东昌府的。
至于会不会没有人愿意做慈善?
天子脚下,好处多多,反馈又快,还怕没有人上赶着吗?
济慈会义卖的场地可以借用卖场,办公地点也好找,目前在内城找一个前朝王公大臣住过的、废弃的宅子还是很简单的,跟汗阿玛要就行了。
在官府报备也很简单,现在在官员那里,都认为三阿哥是‘涧中鱼先生’的徒弟,东昌和苏州的那些生意都是先生带着他做的。
那么他‘代替’涧中鱼先生在京城做生意、办济慈会都很合理。又因为他的皇子身份和如今在官员心里的微妙地位,所有手续都办得很快。
到了三月初,胤祉就开始光明正大地朝京城的商人们募捐了。
东昌府和苏州城的济慈会办成后,主事人都被皇帝嘉奖了,还赐了家族子弟国子监进学的资格,这些都不是秘密。
是以涧中鱼先生即将在京城办济慈会的消息一蹙,立刻就有豪商们主动找上门。
或通过朝廷官员,或通过挂着‘鱼乐’招牌的商铺管事,或直接往透露出来的济慈会宅子抵帖子。
明珠则是直接在讨源书屋找到了胤祉,“奴才家中有一年老物件,或许还值点钱,三爷要不要自己去挑一挑?”
胤祉摇摇头,实话实说道:“没空。”
明珠一噎,又问:“那奴才便自己挑着捐过去?”
胤祉点头,接着不客气地道:“帮我找几个、民间的行家,工钱好商量。”
这等小事,又能赚好感,明珠当然忙不迭就应下来了,还追问道:“还缺什么,三爷尽管跟奴才说,奴才能帮上忙的,必定尽己所能!”
胤祉:“缺人手。”
说着,他随手一抽,就抽出一张清单,“那就劳烦、明相了。”
明珠:“……?”
他怀疑胤祉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明珠接过,发现上面不止罗列了需要的人手类型和数目,还有各种器具的采购需求。
给了他后,胤祉还交代:“记好账,这些账目,今后会张贴出去供人查验的。”
明珠:“……”
为什么三阿哥用起他来,那么熟练?
胤祉见他沉默,微拧了下眉,“哪里有问题吗?”
明珠回神,“没有。”
就算有也不是现在有。等有了问题再来问三阿哥,一来二去的,交情这不就上来了吗?
今年是比较特别的一年,大清上下风调雨顺,国库充盈。万寿节在即,停了将近十五年的朝贺筳宴,今年终于是无需顾忌太多,能照例举办了。
但在万寿节的正日子前,所有的官员都还悬着一颗心,就怕哪里又出了什么纰漏,是以办差和盯着各处都不敢怠慢。
明珠也十分忙碌。
济慈会的事情他又想掺和,不愿意放开,便将自己手底下能用的人手和资源都调动起来,务求更多地参与进此事,跟三阿哥建立起更多紧密的联系。
每日从宫里出来后,他都要到济慈会所在的宅邸,跟胤祉一起清点‘济慈拍品’和账目。
济慈会接受所有人的捐赠,多的是想砸了钱,在皇上和高官面前露脸的豪商。
明珠看着账目都咋舌,目前捐的东西,估价最高的居然已经达到了几十万两银子!其余的,十几万两、几万两的大有人在。
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到竞拍的时候,这些东西的竞拍的价格,还要远高于估价。
明珠本以为自己这些年收到的孝敬,已经能够得上富甲一方了。看了这些人捐的,才明白什么叫鸿商富贾、什么叫财大气粗,或许有些人藏着的家底,用‘富埒天子’形容都有可能!
胤祉和明珠有相似的感慨。
他在苏州时已经见识过那边的商贾的豪富,却还是被京城这些富商出手之大方给惊到了!
“三爷,您打算在哪一天举办义卖会?”
胤祉:“万寿节后。”
毕竟他不想‘抢风头’,不能抢汗阿玛万寿节的风头。
明珠却有不同看法,他看到这些账目,就能想象到,到时候义卖会的盛况了,他觉得可以好好利用起来,当做一件大好事,为皇上的万寿节添彩。
胤祉是不想这么麻烦的,但看明珠很有想法的样子,他首肯了,“先回禀、汗阿玛,他说行才行。”
“那是自然。”
明珠很快将义卖会的日期定在圣寿节前一日的提议,私下问了康熙,求他定夺。
康熙略一沉吟就同意了,这事儿既然明珠管了,并且提出可为万寿节添彩,势必是出不了什么纰漏的。
万寿节的宴会如常安排着,有些使臣才刚被胤祉给吓回属地去,凳子还没坐热呢,就风闻了大清皇帝今年许是要庆贺万寿节的消息。
于是各属国和部落又再次派出使臣前来朝贺,寿礼早已送过一次,可他们想到大清如今的火力,纷纷认为送轻了,于是又添了些物品再次踏上纳贡之路。
而最先到达的,是一个月前就为了求亲一事提早出发的噶尔丹使者。
负责运送新贡品的噶尔丹使者是准噶尔一个部落的寨桑(首领)、噶尔丹的心腹,名达尔汉。
达尔汉一到京城,萨拉巴图尔当即大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准备迎出了十里地,热情地将人接回驿馆来。
可萨拉巴图尔没想到,自己尚未出城门,就在城门口‘偶遇’了三阿哥诚郡王。
“使者,好久不见,这是要、去哪儿啊?”胤祉骑在马上,笑眯眯地问。
旁边的扎布和乌恩奇欣慰地想:哇塞,三爷又长进了,居然会主动跟人寒暄诶!
可萨拉巴图尔一行却已吓到腿软了。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三阿哥带着的这队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背着一个让他们如入梦魇般的、眼熟的木匣子。
“去、去……去迎新使者!”萨拉巴图尔结巴了,拼命咽口水。
“这样啊,本王也去吧。”
众噶尔丹使者:“?!!!”
背着火铳去啊?!
使者们战战兢兢地婉拒,说他千金之躯,迎噶尔丹使者实在太过纡尊降贵了。
终于,三阿哥松口了。
“好吧,那本王不去了。”
萨拉巴图尔刚刚松了口气,却又听他道:“就与你一道儿,在城墙上等候吧。”
“!!!”
众使者不敢违抗,最后被半押半请地送上了城楼。
到了城楼上,胤祉一个手势,他带来的精锐射击手们皆开始假设火铳。
众使者:“???!!!”
他们的脸上顿时一丝血色也无,有人甚至吓得跌坐在地。
萨拉巴图尔抖着声音问:“三、三三阿哥,您这是做、做做什么?”
胤祉拧了下眉,怀疑他在学自己说话,冷哼了声不理他。
还是扎布好心,笑嘻嘻地给萨拉巴图尔解释:“使者莫要误会,您看着火铳上,有个西洋镜,可以看到几里地之外,所以咱们只是用这西洋镜帮您看看,新使者到哪里了。”
众使者:“………………”
我们信你个鬼!
扎布笑得十分友好地对萨拉巴图尔发出邀请,“使者,您亲自来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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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不是很想看!
萨拉巴图尔是拒绝的,但耐不住扎布很热情,三阿哥还转过来一直盯着他看,大有一副他不看就不罢休的架势。
萨拉巴图尔只好硬着头皮,在三阿哥旁边那架火铳前站定,眯眼看过去。
好巧不巧,就看到地平线尽头,官道上有一队车马,打着的就是可汗的旗号。
“到了,是吗?”胤祉淡淡问。
“呃,啊……是的。”
胤祉勾唇笑了笑,手握上了火铳手托,眯起一只眼睛看向瞄准镜。
‘咔哒——’是上膛的声音。
萨拉巴图尔头皮发麻,“三、三阿哥,你你你……”
“别慌,只是跟新使者、打声招呼。”胤祉说。
“怎、怎么打?”
“跟他的帽子、打声招呼。”
萨拉巴图尔眼前一黑,咕咚咕咚地咽口水,“要、要是……打偏了呢?”
胤祉:“放心,我的准头、有七八成。”
萨拉巴图尔:“???”
那剩下的两三成呢?!!!
萨拉巴图尔吓得狠了,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勇气,握住了胤祉的火铳劝道:“三阿哥,请您三思啊,新使者要是被您一不小心打死了……”
胤祉:“如何?”
萨拉巴图尔:“哈啊?”
胤祉笑了笑,“打死又如何?”
他一笑,萨拉巴图尔却只觉得浑身从头凉到了脚。
是啊,皇上又会把三阿哥如何?
这段日子他们不敢出驿馆,可是三阿哥的传闻可没少听驿馆里的人说。
他跟着那‘鱼先生’,为大清百姓、大清朝廷都做了许多的好事,皇上也对他极其宠爱。
这样一个人,要是‘一不小心’打死了属国的使者又如何?
大清皇帝至多小惩大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