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会儿,陆观主忍不住对江辞无说:“小江道友,陆达的确是孤儿,那几年旱灾水灾等等灾害频发,不少人都吃不上饭,经常有人把小孩送走的。”
“我们灵安观修的是正一道,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如果真的不小心……”陆观主顿了顿,委婉地说,“真的发生了什么,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江辞无听他说正一道,就想到了荣道长的全真道,偏头问荣道长:“小荣道长,你们全真道是不能结婚生子的对么?”
荣道长点点头:“正一道和全真道的教规不同。”
正一派道士和普通人差不多,可以饮酒,可以吃荤腥,也可以结婚生子。
与之相反,全真派道士则在教规十分严苛,必须住在道馆,不能结婚生子,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有要求。
江辞无就随口一问,但现在正在聊陆达父亲的事情,荣道长不由自主地多想了,惊道:“难道是全真道的弟子么?”
不知是哪个道长多说了句:“三十年前的确有一批全真道弟子来灵安观。”
陆观主知道自己师门的师兄弟们做不出玩弄女性的事情,但全真道那些恪守清规的道士,会不会真的心理变态,他就不确定了。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陆观主这下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不动声色地拿起一张陆达的照片,盯着他的脸仔细端详,思索和他长相相似的人。
宴朝一清楚地看见了他的动作,沉默地看了眼江辞无。
有江辞无的在的地方,任何事情都会莫名其妙地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
江辞无察觉到他的目光,眨了眨眼。
宴朝一抿了抿唇,你带歪了人家正经道长。
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没什么。”
“嗯?”陆观主突然出声。
江辞无还以为他发现什么,偏头看过去。
陆观主盯着陆达的照片,迟疑地说:“陆达是十年前离开的灵安观,当时二十四岁,骨骼样貌已成型,可这张照片上的脸和陆达当年的模样差距不小。”
江辞无凑过去看了眼,陆观主手上的照片是五年前的,有些模糊,但隐约能看出他英气的五官。
和昨晚看见的样子差距也很大。
一个英气,一个阴气。
江辞无:“他整容了?”
陆观主摇头:“相由心生,他这些年肯定在研究邪术。”
他长叹一口气:“陆达去的城市都有正统道观,十年前信息网络并不发达,他又有正统的道士证,那些道观定然会接纳他,也不知道他学到了多少术法。”
说着,陆观主的神情愈发凝重,还有些忌惮。
江辞无好奇地问:“陆达难不成比你还厉害么?”
陆观主苦笑:“陆达天赋极佳,他在灵安市害了那么多人,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他是陆达。”
“我的确不如他。”
“不过我已经联系了道教总协,应该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支援了。”
江辞无应了声,低头扫了眼桌上的资料,看到陆达去金坛,也就是宣弘壮老家的行动轨迹。
最近一次是三年前。
也就《我,五行缺德》,牢记网址:m.1.是说,陆达至少和宣弘壮认识三年了。
三年前就开始谋划这种事了?
江辞无迟疑地问:“警方有调查带到什么人和陆达有过联系么?”
陆观主摇头:“除了宣弘壮之外,就没有了。”
“小江道友,你是怀疑陆达背后还有同伙么?”
“不一定是同伙,”江辞无顿了顿,随口说,“我就是觉得,既然他喜欢炼鬼,应该有不少同道中人吧。”
“这些年变化这么大,说不定背后有什么组织,或者邪|教。”
听见第二句话,陆观主脸色变了变,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后,他连忙收敛神情。
江辞无看着他,心想,看来是真的涉及到了什么组织?
陆观主没有就邪|教组织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小江道友。”
“你还记得昨晚陆达用了什么咒术么?”
“任何手势或者一部分法咒也行,如果能得知陆达炼鬼的术法,说不定就能通过那只鬼找到陆达的下落。”
江辞无当然记得,不假思索地说:“形真其守,一三玄太、生长保永,荣节灵玄,宁安保个,君神脏五。”
话音落地,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包括宴朝一。
陆观主忍不住问:“江道友,你有没有说错?”
江辞无:“没有。”
他记性很好,过目不忘,更何况是这种好玩的邪术,怎么着也得记下来。
陆观主半信半疑,又问:“真的没有说反吗?”
“会不会是玄灵节荣,永保长生,太玄三一,守其真形,五脏神君,各保安宁?”
“不是,我没有说反,”江辞无顿了顿,听出陆观主说的咒语和陆达用的是正好反一反,问道,“这是什么咒?”
陆观主攥紧手里的纸张,半晌,缓缓说:“我方才说的是斗母玄灵秘咒,是驱邪祝福的咒语。”
江辞无:“陆达念得是反的。”
陆观主脸色变了变:“逆咒是在亵渎神灵,不可能有效。”
江辞无眨了眨眼:“除非?”
陆观主摇头:“没有除非。”
“道教符咒倚靠道教众神信仰,他亵渎神灵,斗母元君不可能帮他。”
江辞无挑了挑眉,记得宴朝一也说过。
因为没有信仰,所以他不能用符箓。
信仰这么重要么?
客厅里所有道士讨论起来:“我没有在书上看到过。”
“师兄,不然问一下总协会的道友们?”
“或许不是道教术法?江道友说他用了针线,或许是巫蛊之术?”
…………
江辞无倚着沙发,指尖在膝上轻点。
逆咒生效,说明不是咒的问题。
或许是神仙的问题?
他低声问荣道长:“小荣道长,你有用过斗母玄灵秘咒么?”
荣道长摇摇头:“没有,斗母玄灵秘咒的功效并不特殊,驱邪祝福的法咒有许多,我们很少使用这种道术。”
江辞无随口说:“陆达的逆咒生效,该不会是斗母元君反了吧?”
荣道长愣了愣,茫然地问:“反什么?”
江辞无低声说:“就是变坏了,所以包庇陆达。”
“不可能!”荣道长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江道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小心元君恼怒责罚。”
“我稍后会替你向斗母元君上香道歉。”
江辞无眨了眨眼。
宴朝一看着荣道长的手覆在江辞无脸上,眉心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目光冷冷地落在荣道长手上。
荣道长感受到他的视线,眨巴眨巴眼睛,对宴朝一说:“宴道友,你有什么想法吗?”
宴朝一脱口而出:“手。”
荣道长愣了愣:“你的意思是陆达或许掐了手决?法咒是障眼法?”
宴朝一抿了抿唇,视线仍然看着他覆在江辞无脸上的手。
江辞无往后仰了仰,躲开荣道长的手,好好奇地问宴朝一:“你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咒术么?”
被捂了几秒钟脸,他苍白的脸颊洇出一抹红意,懒散倦怠的神情多了抹鲜活。
宴朝一看着他的脸,抿唇道:“不知道。”
江辞无愣了下,有些惊讶:“你都不知道?”
宴朝一反问:“我看起来像什么都知道么?”
“像啊。”江辞无点头,他觉得就算宴朝一不知道具体情况,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宴朝一眼睫颤了颤,他没有料到在江辞无心里,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也就是说,江辞无认为他很厉害。
平稳跳动的心脏突然漏了一拍,心跳变得不规律起来。
江辞无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继续翻阅桌上的资料。
宴朝一点开牛马的微信。
【宴朝一:供奉斗母的庙宇和道观这几年有异常现象吗?】
【牛马:没有听说过,怎么了大人?】
【宴朝一:有什么术法能把数只厉鬼融合转化为一只新的鬼么?】
【牛马:???】
【牛马:没有,这是什么邪术?阳间已经变得这么可怕了吗?】
【牛马:自然环境已经不够他们霍霍了?都开始针对鬼了?】
【宴朝一:不知道就拉黑了。】
【牛马:???】
【牛马:大人!!别啊!我这就去调查各地的斗母庙和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