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下一瞬间,江秋渔便看见洞口处有雪块不停地往下落, 整个山洞隐隐有崩塌的趋势。
身后婴儿的哭啼声越发震耳欲聋, 江秋渔若是不带她走,这孩子便只能死在雪崩里。
江秋渔本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可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却见那孩子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眉眼竟有些熟悉。
在江秋渔的眼中, 小孩子都长的差不多, 她一时也没想起来这一丝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只是被这一眼勾起了遥远的回忆。
江秋渔最终还是带上了她。
不过她并非细心温柔之人,且莫名其妙被传送到这里来, 心中正烦躁着,对这孩子更是没有一丝好感。
她只用衣衫将孩子裹了, 随手拎着, 像拎着一坨棉絮似的, 冷着脸重新御剑, 飞离了这片雪山。
江秋渔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素白衣衫, 可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料子, 她容色绝艳无双, 拎着孩子走进城门的时候, 在场之人无不屏息凝神, 呆呆地看着她。
这里只是一处小镇,平时修真者来往并不多, 镇上大多都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此时乍一看见江秋渔, 还以为自己瞧见了仙女。
如果这个仙女的手上没有拎着一个孩子的话, 或许会更像一些。
江秋渔的脸上也没个笑容,她的神识如同一张大网,早已将整个镇子打探得清清楚楚。
在镇上的某一处客栈里,还是有几名修士的,只是修为并不高,应该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江秋渔也不着急,拎着孩子走向了最近的一处小商贩,“大娘,跟您打听一件事情,请问这里是何处?”
“这里是江桥镇。”
大娘近距离打量着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姑娘没有一处不好看,眉心的那点红痣更是点睛之笔,虽然她的神色一直淡淡的,周身的气息却让人感觉十分安心。
“姑娘,你是从外地来的吗?”
怎么还拎着一个孩子?
大娘的目光落在了江秋渔手中的孩子上面,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从未见人这样拎着一个小孩,宛如拎着一包货物似的。
江桥镇?
这个名字略微有些耳熟。
江秋渔在记忆中翻找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原著中曾经说过,江芷桃从前就是被遗弃在江桥镇。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孩子,心中慢慢有了一个猜测。
“多谢。”江秋渔道谢之后,又拎着孩子直奔那几名修士而去。
她的修为比那几人高出太多,对方并未察觉到她的存在,直到江秋渔走进客栈的大堂之后,那几人才将目光投了过来,表情都有些惊讶。
江桥镇这种小地方,竟然还有如此容貌娇艳的女子?
比那位自诩为修真界第一美人的采霁仙子都要美上几分。
众人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江秋渔在一张空桌前坐下,随手将孩子放在一旁,随后便要了一壶清茶,一碟卤鸡肉。
自她进来之后,大堂里便安静了下来,众人时不时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小声交谈着,并不敢大声惊扰了她。
江秋渔一边喝着茶,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几名修士,目光在他们身上穿的衣衫上多停留了几息。
不等那几人发现她的审视,江秋渔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随后懒懒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孩子。
说来也奇怪,自从她将这名孩子带在身旁之后,她便不哭不闹,即便是被江秋渔拎来拎去,也并无一丝不满,只是用那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秋渔。
江秋渔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探向孩子的手腕,只见灵力流进了她的经脉里,很快便将她全身的情况检查了个遍。
她的确只是个普通的人族婴孩,但根骨还算不错,是个修炼的好苗子。
只是命格有些奇特,江秋渔看不清楚。
她也不强求,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灵力,不管这孩子究竟是不是修仙的好苗子,都跟她没有关系。
很快,店小二将她要的东西端了上来,江秋渔放在桌面上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小二哥,我能跟你打听一件事情吗?”
店小二颇为受宠若惊地弯了弯腰,“您尽管问。”
江秋渔面色镇定地问道:“你知道清河剑派吗?”
店小二的神色并无多少变化,隔壁桌那几名修士却纷纷露出了惊讶之色,这位姑娘打听清河剑派做什么?
店小二不疑有他:“清河剑派谁不知道呢?”
“修真界第一门派,天下人都向往的宗门。”
江秋渔敲击桌面的指尖顿了顿,随后又问道:“那你可知,清河剑派的现任掌门是谁?”
对付这种毫无修为的普通人,甚至不需要江秋渔动用自己的媚术,那小二只是对上了她的眼神,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以前是薛掌门,三个月前,薛长门的大弟子贺仙长接过了掌门之任,如今该尊称一声贺掌门了。”
江秋渔心底的猜测隐隐得到了证实,她勾了勾嘴唇,“贺云歧?”
贺云歧的年纪虽然还不算很大,却因为修为高深,为人又严肃稳重,且早在三月前便成了清河剑派的新任掌门,故而很少有人会当着众人的面叫他一声贺云歧。
若是年纪比他大的长辈也就罢了,偏偏江秋渔长着一张极年轻的脸,看起来比贺云歧还要小的多,她却当着众人的面直呼贺云歧的姓名,语气毫无尊敬之意,听见这话的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这姑娘到底是何来头?
她怎么敢直呼贺云歧的姓名的?
店小二本想说些什么,对上江秋渔的目光之后,却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他总觉得这位姑娘虽然在笑,可那双眼里却毫无笑意,表情甚至有些阴森可怖,仿佛带着森森的杀气,让人心底发寒。
他再不敢多问,见江秋渔不再说话,便赶紧转身走了。
店小二走了,隔壁桌的那几名修士对视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站起身来,走向江秋渔。
“我听姑娘方才问起了清河剑派,那店小二只是普通人,不了解详情。”
“我等皆是修士,姑娘若有疑问,不妨说出来,我等兴许能替姑娘解疑答惑。”
江秋渔扫了一眼他身上穿着的弟子服,“南月楼的弟子?”
这人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目光里多了几分警惕之色,“姑娘真是见多识广。”
他在这名女子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她分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可言语之间却对清河剑派毫无敬意,且一眼便看出了他们是南月楼的弟子,只有一种可能——这女子的修为比他们高出太多,他压根看不破对方的境界。
江秋渔心想,这能不见多识广吗?
她连南月楼的总部都杀进去了,又怎会对南月楼的弟子服不清楚?
不过这人来的正好,江秋渔正愁没人替她解答心中的疑问,这人便撞了上来。
江秋渔当即邀请他在对面坐下,又让店小二重新端了两个菜过来。
这人一开始还十分警惕,可约莫是江秋渔面上的笑容太温柔,他一对上江秋渔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眸,脑海中便空白一片,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几句话便被江秋渔套了进去。
江秋渔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事情果然跟她想的一模一样。
她不是被漩涡传送到了某一处,而是直接回到了几百年前。
眼下的这个时间点,贺云歧才刚刚成为清河剑派的掌门,林惊微都还没出生。
她刚刚捡的那名婴儿,兴许就是江芷桃。
想到这里,江秋渔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角,难得的有些头痛。
她还说办完事之后早些回去,结果直接被传送到了几百年前来,林惊微醒来之后若是见不到她,还不知得闹成什么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魔宫的密室里怎么会有这样一处奇怪的阵法,竟然直接将她拉回了几百年前。
江秋渔的心中有太多疑问。
江婠口中的原著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所谓的原著剧情是假的,是天道故意编造出来哄骗江秋渔的,那在原著之外,一定还有一个真实的世界。
江秋渔此时尚不知道,她进入的究竟是原著的几百年前,还是原著之外的真实世界?
虽然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江秋渔的预料,但到底还是跟她一开始的猜测合上了,果然,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魔宫中。
江秋渔的心里有种预感,兴许等她从这里出去之后,她心中的那些疑惑,便能尽数得到解答了。
世界的真相,天道的阴谋,甚至是自己的身世。
江秋渔想通之后,心中的焦躁感稍微得到缓解,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纷乱的思绪。
俗话说得好么,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她现在也找不到别的方法出去。
这几名南月楼的弟子等级并不高,知道的东西也很有限,江秋渔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便准备带着孩子离开。
这孩子很有可能就是江芷桃,江秋渔还不能随意丢下她。
索性她是在魔宫中的阵法里消失的,大概还得靠魔宫里的密室才能回去。
且江秋渔还得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如果她回到的是原著的几百年前,那么现任魔尊应该是江婠。
此时的江婠并不是江秋渔的对手,江秋渔就算要硬闯进魔宫,江婠也拿她无可奈何,不足为惧。
如果原著是假的,江秋渔穿的是真正的几百年前,那她就更得去看一看,现任魔尊究竟是谁。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还得去一次魔宫。
正好把江芷桃也带走。
得知江秋渔准备离开,这几名修士颇有些不舍,甚至还想跟着她一起走,被江秋渔婉言谢绝了。
“多谢各位道友,咱们有缘自会再见。”
她对可爱的小姑娘尚且还有几分耐心,臭男人就算了。
江秋渔拎着小孩走出了客栈,江桥镇距离云照大泽不算远,以江秋渔如今的修为,不足半日便能到达。
她掂了掂手中的孩子,低头发现对方正幽幽地看着她,小脸上依稀还残留着泪痕,整个身子被包裹在厚厚的棉衣中,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怜。
一想到这个孩子有可能是江芷桃,再联想到对方日后威风凶狠的模样,江秋渔不免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