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手术足足持续了数个小时, 等手术室的门被打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原本稀稀拉拉的小雨愈下愈大，打在医院紧闭着的透明玻璃上面，搅得人心烦气躁。

阮眠和方北在萧丛办公室里唠了会嗑后又来到了手术室外和病人家属一起等待, 虽然气氛有些沉寂，但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 希望反倒变得越来越大起来。

照病人那样的情况要是没有办法的话这场手术应当早就结束了, 既然坚持到了现在，那多半是有些好转的。

终于,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了开来, 从里面走出来了几个穿着手术服的人。

萧丛是被护士搀扶着的，即使戴着口罩也能十分清楚地看见他面上的疲态, 他的手有些发抖，但被他紧紧握成了拳，好在他的情绪还算不错, 给了凑过来的阮眠一个我没事的眼神。

另一个护士走向一脸紧张的病人家属面前, 安抚起了他们的情绪：“没事了, 转病房之后我和你们说一下接下来的注意事项……”

原本紧绷的气氛突然瓦解，病人家属感动得热泪盈眶, 要不是护士眼疾手快搀扶了一下差点儿就要跪在地上。

萧丛此时需要休息, 并没有继续呆在这儿，而是被护士扶着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阮眠瞅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 却没看见沈遥川和棠鲤, 有些奇怪地问一个医生, “沈老师和他带进去的另一个人呢？”

医生脸上也写满了疲惫，但比起萧丛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解释道：“他们直接从手术室的电梯离开了。”

手术室内部是有电梯的, 为了直接将需要的药物器具快速运至手术室特地建的。

阮眠听罢凑到医生身边小声与他咬耳朵套起了话：“治愈类精神力是不是特别厉害？”

这医生也是治愈类精神力者, 听罢忙不迭地点头，眼睛里全是惊喜，也压低声音对阮眠道：“沈老师带来的那个人是谁啊？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治愈类精神力者，要不是他…今天这场手术早结束了，他是什么等级啊？”

阮眠听罢与方北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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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遥川知道手术结束之后将棠鲤带出去肯定会被人问东问西，索性便带着他从手术室内的电梯直接离开了，要不是萧丛高强度工作了这么长的时间连说话的精力都所剩无几，估计也会问上几句。

现在是完全属于他们的时间。

他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这还是棠鲤回来这个世界之后见过的第一场这么大的雨。

自从沈遥川直接将他拉进手术室，帮他穿上手术服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沈遥川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正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是SSS级治愈类精神力者，知道他可以拯救手术台上的病人，所以才会在他提议帮助他们的时候一句也没有询问直接将他拉了进去。

可……

沈遥川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马甲的？

沈遥川是怎么发现他的马甲的？

为什么在知道他就是沈糖糖之后还愿意和他做那些亲密的事情？

他……

一个个问题如同坠.落的雨珠般砸在棠鲤的心上，心脏被砸得快速跳动不止。

伞就储存在医院一楼大厅的服务台，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棠鲤是心虚，沈遥川在等。

他们现在需要一个安静且封闭的空间。

车内正合适。

上车后，沈遥川看着乖乖坐在对面座位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某条小鱼，心底不经软了软，想起方才在手术室的时候小鱼一刻也没停歇，一直往手术台的病人身上输入灵力，率先开口道：“累不累？”

棠鲤没想到沈遥川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但还是乖乖摇了摇头，道：“还好，不是很累。”

那个病人主要是身体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而不是精神力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只是精神力因为身体的影响也在快速流逝罢了，毕竟精神力的载体是生命体，生命在消亡，精神力也会消亡。

他虽然全程都一直在给那个病人输入自己的灵力，但真算下来给他输入的去灵力并不算多，甚至还没有他给沈遥川留下的一枚晶石硬币里的灵力多。

“有什么想对我解释的吗？”沈遥川也不忍心再逗他，直接切入主题。

棠鲤听罢抬起头，对上了抱着胳膊的沈遥川的视线，眼神下意识快速移开，又鼓起勇气般重新对了上去：“我就是沈糖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仅仅是他在演戏，沈遥川也在演戏，自然要一问一答才算公平。

“医院那晚，你过敏了，护士将你的情况汇报给了我，我有些怀疑，就回了别墅一趟，拿到了糖糖以前剪下来的头发。”

“然后用你们的头发进行了基因比对，早上结果出来了，完全匹配。”

棠鲤：“……”

棠鲤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那么早就掉马了。

这也彻底证实了棠鲤对主系统在自己身上安排的猜想。

它结合了自己留下的那封信，让他作为十八年前沉睡过去的魔法小鱼苏醒了过来，他的身体数据和幼崽拟态的自己一模一样，所以沈遥川才能通过他们的头发检测出相匹配的数据。

而十八年前他在沈遥川这儿还有一个未能完全坐实的地下情.人身份，这个地下情人也是个十分厉害的治愈类精神力者，并且几乎没有人知道有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不是没有身份，而是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在成年沈糖糖以及地下情.人的身份之间任意选择，毕竟这都是他。

主系统还真是……考虑得十分周全。

棠鲤没忍住问：“将我和沈糖糖联系在一起，你不会觉得很离谱吗？”

毕竟十八年前沈糖糖还在的时候他就以棠鲤的身份与沈遥川见过一面，这也是他有恃无恐地接近沈遥川的原因之一，他和沈糖糖是“重叠出现”过的，虽然并没有同时出现，但也大差不差了，而且他是人类的形态，沈糖糖是一条小人鱼，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可能和沈糖糖有什么联系。

“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在魔法小鱼这儿是不可能的？”沈遥川揶揄道。

棠鲤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