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煤厂的负责人,我叫元湛英,”有了应付齐家的经验,元湛英显然更老道了一些,“关于这件事,我们感到很痛心,现在于金涛人在看守所,拜托我全权负责赔偿的细节。”
二个孩子围着孙秀兰,元湛英不敢把事情说得太明白,怕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孙秀兰声音细细的,有些抖:“人还能挖出来吗?”
元湛英表情为难,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现在再挖,意义已经不大了,于金涛也怕引起连锁塌方,威胁到救援人员的性命,早就授意停止救人了。
孙秀兰声音变得更小:“那赔偿什么时候能给我?”
元湛英深吸一口气:“还不确定。”
孙秀兰有些急了,上前几步,絮絮叨叨,外县的方言和本地差异很大,元湛英分辨了许久才听懂,她在说出来的太久了,想赶紧回去。
她竟然生了五个孩子,难怪四十都不到的年纪,看着像五十多。
老大刚成年,却已经结婚生了娃。二二四都带在身边,老二十六岁,只上了两年小学,因为识一点字,在附近的小饭店当收银,她爸这个工作也是她介绍来的。
老二也是女孩,十二,怯生生的缩在门后面,老四是唯一的男孩,六七岁,还没开始上学,看着比于慧慧还瘦不少。老五刚半岁多,被刘
() 振旺的爸妈看着,但两个老人都有基础病,她得回去帮忙。
元湛英不敢说,如果姚静那边没松口,于金涛可能不会认给刘家钱,反正都是坐牢,谅解书少一份和少两份又有什么区别呢?
孙秀兰愁得眉心皱起二条深深的沟壑,说道:“我们在这里,已经没钱吃饭了。”
元湛英扭头看过去,宾馆的茶几上还有几个水煮蛋,老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立刻跑出来,双手展开,挡在茶几前,认真道:“这些鸡蛋是我偷偷拿的,跟我妈没关系。”
“你早上吃饭的时候拿的?”元湛英好气好气地问。
老二警惕的看着她,嘴巴闭得紧紧的,半晌才点头。
元湛英猜到,这是母子四个没钱买饭,每天早上从宾馆那里偷偷多拿一些,当做当天的午饭和晚饭了。
她赶紧说:“我们已经给宾馆交了钱,以后一天二顿可以跟他们一起吃。”
说完,她又冲着林德明伸手,几秒后,手里多了一百块钱,她捻了捻厚度,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男人,把钱递过去:“这些钱,你们先用着,我会尽快把这件事解决。”
两人离开时,孙秀兰千恩万谢,恨不得给两人跪下。
元湛英看时间差不多了,去幼儿园接了趟孩子,送到安琪那里打拳,顺便跟安琪请了两天假。
这人中文变好之后,能够驾轻就熟地下馆子,元湛英来不来对她影响不大,因此很痛快地同意了。
晚上,元湛英翻来覆去睡不着,林德明被她小小的叹气声弄得心神不宁,一个翻身,整个身体支撑在小女人上空,胳膊肘压在她脸侧,居高临下望着她。
元湛英被他吓了一跳,眼睛瞪大,看起来亮晶晶的,好像有泪光,下意识推他的胸膛。
林德明伸手摸了摸她的眼尾,果然摸到一点点濡湿,便忍不住皱眉道:“你为了于金涛的事儿哭了?”
元湛英心里正烦,又用力推了推,想把人推走,她害怕林德明一只手支撑不住,待会儿压在她身上,把她压成肉饼。
林德明制住她乱动的小手,脸埋在阴影里,声音和平时的语调略有一点不同:“你是在心疼他?”
元湛英皱起眉,夜深人静,周围没有一点杂音,她努力从这句话中听出林德明的情绪,总觉得对方好像生气了,但语气又很平静——
她下意识地抽回手,女人的第六感让她立刻回答:“怎么可能?!我恨不得让他去死。”
“喔?”林德明的身子没动,追问,“那你为什么哭?”
“我是急的,”元湛英放软了语气,耐心给他解释,“这样下去,姚静肯定不会签谅解书的。”
“不签就不签,”林德明轻声说,“于金涛坐牢又有什么不好?”
“他坐牢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元湛英撇撇嘴,“坐了几年牢,出来后一无所有,说不定还要变成慧慧的负担,不如现在帮帮他,这次危急过去,他的钱也能到慧慧身上。”
“他那点钱算什么?”林德明嗤笑,“你把这股劲儿往我身上使,我会给你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