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芍神紫和五条许久那听得眼冒金星,连鹦鹉琴坂都有点晕了。
磐舟天鸡弱弱的说:“怎么说呢......为什么你好像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因为确实有不少经验。
荒殿一清了清嗓子道:“我觉得不如把问题想得简单一点。与其想着让普通人,有着在面对王权者坠剑这样天灾之下的力量,不如我们从源头上解决一下石板?”
比如,让他把石板撬走。
五条须久那跳了起来:“不行!那样的话,流他,流他......”
比水流:“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荒殿一看了眼面色不善的绿王氏族,反应过来了:“没有石板的力量支撑,你也会死?”
因为他说自己心脏被扎穿了。
哦,这个简单。
荒殿一想了下,比划着问:“不然我也给你造个盒?”
周围的氏族成员脸都绿了。
但是仔细想想,咦?也、也行?
.
荒殿一最后还是没把制作新盒子提上日程。
一是制作盒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他现在设备不足,做完一个他都不想做第二个。
另一个原因是,比水流求生意志不强,他没有那种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想法。
他也觉得让荒殿一为此在他身上花费大量时间,是没有必要的。尤其是他知道,这一手纯靠科技达成的,就十分坚定的拒绝了。
不过有一点好处是,比水流靠着石板的力量,维持住了当初心脏被贯穿时濒死的状态,不做成盒子,荒殿一也有办法。
他蹲在比水流的轮椅前许诺:“你来帮我种树,我来让你活下去,让一切回归正轨。这很公平。”
没错,他想到带走石板的办法,就是现造个新的支撑世界的道具。
说到世界的支柱,果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世界树了吧。
荒殿一当然不是要完完整整的在这个世界种出一棵世界树来,且不说他得付出多少代价,实际上只要有一颗世界树的新芽,就足够和石板的力量相抗衡了。
比水流问他:“我该怎么做?”
荒殿一:“为我收集愿望吧,用你&#GLE,那个根系一样遍布在网络之中的力量,应该是很容易做到吧。”
比水流隐约感觉到了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统称为直觉。
他问荒殿一:“你会如何?”
荒殿一没有回答。
只要提高和世界树的同调率,想要获得一颗新芽无需再从种子开始培育,这对荒殿一来说毫无负担,因为新芽是不会长成真正的世界树的,它就只是一个好用的道具而已,跟石板差不多。
催生新芽的力量,也来自这个世界的愿望,他本人当然是带着石板回去了。
至于赤王,他一开始想收容赤王是为了达摩克利斯之剑,现在能直接带走根源的石板,就没什么必要收容赤王了,虽然他还是挺想把王权者们全薅回去当员工的。
不说别人,起码宗像先生,以他主管的经验,绝对是个优秀的五级员工。
“就是,他们估计不会愿意离开自己的这些朋友。”荒殿一遗憾的想。
而且带活人走比带石板难度高了不是一星半点,他能把人从这个世界带出去,但想到那个世界二十多层的屏障,想研究出来解决的方法,WARP列车上的千年时间估计都打不住。
开到地再开回来,应该就差不多够了。
嗯,他一开始倒确实准备为了赤王的剑死磕一把来着。
现在就没必要了。
不过他说会负责,主管向来说话算话。
赤王的问题在于力量,他把石板带走,替换成世界树的新芽,也算是从源头解决了赤王的问题。另一个层面的负责了。
检测世界强度的实验,被交给了白银之王。
夜刀神狗郎这个被白银忽悠进来的前前无色氏族,由于学历不太够,帮不上什么忙。
伊佐那社,荒殿一和比水流忙得脚不沾地。在这个氛围之中,夜刀神狗郎有点插不进去。
他就只能带着伊佐那社的猫——实际上是一位少女,在旁边干站着。
不过过了几天,他有了新任务。
——照顾越来越嗜睡,虚弱,走在路上都会间歇性失去意识,倒下来的荒殿一。
第一次说着说着话,金色的眼瞳忽然灰暗下来,陷入晕厥的荒殿一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十束盒子在他醒来后,要起来继续实验的时候,头一次严厉不容拒绝的制止:“你再这样下去不行。先好好休息。”
荒殿一:“这不是休息不休息的问题,休息也不会改变现状,我真的没事。这是实验进行顺利的标志。”
十束硬是顶着荒殿一不认同的目光,强行让他休息了两天。两天内,他几乎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
醒来后连比水流都忍不住过来向他确认:“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要终止吗?”
荒殿一伸出了手,比水流看着这只骨节分明的手,不解其意,难道是要他握住?
正犹豫的时候,一节小小的,翠绿的嫩芽在苍白的指尖绽放。
转瞬即逝,快得让比水流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个是?!”他瞪大了眼睛。
“现在还不稳定,所以再给我几天时间好么?你应该知道它从何而来,供养它的养料并非来自我自身,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身体倍棒,一点事没有。”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仔细打量着他,清楚实验内幕的比水流莫名松了口气。
等白银之王来的时候,荒殿一把同样的话也跟白银之王说了一遍。
但白银之王就没那么好糊弄。
因为就像荒殿一说的那样,他的身体即使躺着不动也不会好转,甚至还越来严重了。检查更是检查不出问题。
荒殿一只好委婉的说:“人总有分别的一天,或早或晚而已。”
白银之王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他似乎误会了什么,难看的笑着:“你才十七岁。”
荒殿一:“别说,真算起来,我估计一百七都有了,比你还大。”
白银之王哭笑不得:“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荒殿一:他开玩笑了吗?没有啊。
......
又一次倒在路上,这次他的身体发凉,有那么一刻连心跳都像是静止的。
十束多多良越发沉默。这次之后,他对夜刀神狗郎说:“接下来几天可以把那位任性的王,交给你照顾吗?我稍微有点事需要出去一下。”
夜刀神狗郎怔了怔,然后摆出标准的武士的姿态,道:“请放心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十束多多良有些忧心忡忡的:“那就麻烦你了。”
接下来,他消失了几天。
这几天,负责盯着荒殿一的人换成了夜刀神狗郎。
真接手了,他才亲身感受了一下,十束多多良那句“任性的王”到底是怎么个任性法。
第n次按着人坐下来吃饭的夜刀神狗郎,看着面无表情吃饭的王,忍不住额头跳了跳:“你喜欢吃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做,不会的我现在就去学,我的学习能力很强,你今天说,明天早上就能吃到。”
他认真的正坐在他面前,直视着金色的眼睛:“所以拜托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吗?”
荒殿一:“啊......抱歉。我就是......”
他眨了眨眼睛,在夜刀神狗郎的惊恐的表情中,闭上了眼睛,倒了下去。
这一次他比想象中睡得还久。
醒来的时候,身边有很多人,但都看不太清。
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他在脱离世界。毕竟身体都凉了很久了,会变成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他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指尖的新芽,心中估算着WARP列车上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
这边的话,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能结束了。
十束多多良带来了安娜。
安娜拉住了他被嫩叶缠绕的手指,眼泪叭嗒叭嗒的砸了下来,砸在他的指尖上,但荒殿一没什么反应,他的感官正在淡去。
草薙出云蹲下来,侧过头问:“安娜,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吗?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安娜摇了摇头。
她看向荒殿一,断断续续的说:“停下来吧,这个世界其实......”
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荒殿一听到了声音,觉得周围人的情绪都很不对劲,就安慰了一下:“其实,我早就已经死了。”
正好人多,模糊的分辨了一下,基本上他认识的人都在,那正好一口气说了,省得他还得一个个说。
他的这句话并没有让身边的人露出多少意外的情绪。
他们已经通过安娜知道了这件事。
白银之王则公开了自己的检测结果,世界远比荒殿一预想的还要脆弱。就像一个易碎的美梦。
“还活着,也不是因为石板,具体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就当我是为了复仇而存在的吧。仇报完了,我就该走了,就算不做现在这个实验也是一样的。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呃,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
十束盒子拉了拉他的手,虽然他感觉不到了,还是认真的说:“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不过JUNGLE太给力了,以至于第二天夜里,荒殿一就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应该快要成功了,他该回去了。
他拉了拉身旁的夜刀神狗郎,说了什么。
夜刀神狗郎只有凑得很近才能听清。
他说,带他去石板那里。
夜刀神狗郎沉默了一下,然后背起他,把他背到了御柱塔的顶层,小心的放到石板上。
荒殿一费力的喘了口气,趴在了石板上,石板似乎在回应他,发出了呼吸般的淡淡的光。
夜刀神狗郎站在身边,沉默的注视着他。
大半夜的,接到消息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很快宽阔的石板之间就站满了人,除了静静的看着,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他们没有他那样的,复活一个已死之人的能力。
他也无法自己给自己进行复杂的手术。
是的,在最后这几天越来越明显了——他已经死了这一点。
在太阳升起的第一缕光从天边的窗户透进来,他们看到了如萤火虫般星星点点升起的淡绿色光点。
夜刀神狗郎第一个反应过来,紧张的喊道:“喂!别睡啊!”
不知哪吹来了一阵风,少年身上的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是要飞起来了。
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他宛如安睡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石板上的光芒愈发强盛。
下一秒,所有人都猛地仰起了头。
天空上,七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同时显现。
绿色的嫩枝眨眼攀上剑身,嘭的一下,象征王权的剑与缠绕其上的嫩枝全都化为星点洒落。
周防尊感到身上蓦地一轻。他看着自己手掌,深深吸了口气,宛如一声叹息。
在那刺眼的光芒中,那个人的呼吸也彻底停止了。
巨大的石板不见了。只剩下静静趴在地板上,苍白瘦弱的少年安详的睡着。
“晚安。”周防尊低声道。
忽而有人拉开了石板之间的门,十束多多良急匆匆,满脸焦急的赶来。
他跑到那个人的身边,努力回忆着对方往日的样子,强自冷静声音却忍不住发抖:“我学会了,我可以做到的,让我试试吧。那个手术。”
他没日没夜的重复观看荒殿一给他进行的那场手术。准备设备,练习。
他看向夜刀神狗郎,盒子的身体搬不动这么大的人,只能让夜刀神狗郎帮忙。
但是,哪有那么简单。
那个奇迹,是只有那个人做得到的事。而唯一做得到的人,已经死了。
即便如此,夜刀神狗郎仍然毫不犹豫的半跪下来,抱起那个已经冰凉的身体:“去哪?”
十束盒子焦急的跳了跳:“跟我来。”
宗像礼司看向周防尊:“不阻止他吗?”
周防尊点燃了一根烟:“随他们去吧。”
磐舟天鸡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比水流:“流!你——”
回头却发现,比水流什么事都没有,他只是很缓慢的眨了下眼睛。
感受着正常跳动的心脏,拇指搓了搓不知何时缠在手指上的嫩芽。仿佛连着他的心脏。
原来如此,他给他留了礼物啊。
他垂下眼睛,笑得格外温柔。
安娜看着如常升起的太阳,仿佛什么都没变,又仿佛有什么改变了。
“真是个不错的梦啊,石板。这也是你期待的世界吗?”
她喃喃着说道。
自天际线开始,整个世界都开始碎裂。如同终于打破了幻影,迎接真实的镜子,露出其下一片漆黑的空无。
“只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她很想告诉那个人,为了改变过去而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死去的人不会复活。悲伤的事不会改变。他所创造的完美结局,只是水中花,镜中月,永远无法触及。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安娜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滑落。
.
“......”
“......安娜。”
“安娜,醒醒。”
安娜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草薙出云担忧的面庞。他拭去她眼角的泪,“又梦到尊和多多良了吗?没事吗?”
即便不忍心,他也还是只能说:“尊和多多良都已经不在了。”
安娜摇摇头,牵起一个小小的笑脸:“这次是个美梦。我,好像遇到了个很好的人。”
“那为什么哭了呢?”
“因为,想见到他。却见不到。”
草薙出云见到她的笑容,不由柔和下了表情:“是嘛。这样啊。”
“话说回来,我也做了个好梦哦,也在梦里遇到了个很不错的人。黑色的,却不会让人害怕的......”
安娜愣了下。
发现安娜不说话了,草薙出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
“咦?”
他举起手,对着灯光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
食指上似乎有着小小的痕迹,是什么呢?
草色的,指环?枝叶?
......
诶?
草薙出云一脸严肃的低下头,和安娜对视了一眼。
安娜对他点了点头。
举起了自己的手。
食指上是同样的痕迹。不起眼,却不会让人无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瞪大了眼睛。
......
“好慢哦,须久那。”
御芍神紫把手放在阳光下,翻来覆去的欣赏着。
拿着汽水回来的五条须久那:“着急就自己去买啊!”
鼓着脸气了会,又别别扭扭的问:“突然说流和磐舟叔还活着什么的,你真的不是疯了吗?”
御芍神紫:“不信的话,你就自己留下来吧,我要走了。真的还是假的,我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总之,只要找到那个人,就一定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了吧。”
五条许久那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嘀嘀咕咕:“什么啊,就算世界上有那么个人存在,在连流都死了的现在,那个人一定也早就......”
死了啊。他们要怎么去找一个死掉的人呢?
.
WARP列车上。
正在做着试验中的海塞德忽然一顿。
“早上好,海塞德,真是睡了漫长的一觉啊。”
“顺便一问,现在过去了多长时间了?”
海塞德把手中的试剂放回到架子上。
实验室里早就被整理得一尘不染,一切都被归位,就像之前经历了暴风般的惨状不存在一样。
连损坏的实验成果,也被复原了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不只一个。
海塞德拿着那个小小的仪器,放到他手里。
“还有十三分钟,就正好七百年了,主管。”
跟荒殿一估计的差得有点多。
车上的时间和外界的流速还不一样,WARP列车比较特别,不能进行正常的时空流速代换。
荒殿一活动了下身体,叫住了准备给他拿水的海塞德:“我知道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海塞德。所以你也没必要装作和我很熟悉。”
海塞德身体一僵。
“你看。”
他转过身,发现荒殿一摊开得掌心上,躺着一块发着光的石头。
微缩的石板。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来研究这个吧。”
“你不装作是我认识的人也可以,接下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不然,先从改叫起司开始?
荒殿一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