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琴酒从贵宾休息室出来的时候, 正赶上诺亚方舟最后的告别。
视线所及的所有屏幕都被诺亚方舟入侵,滔天的海浪中,一艘船只驶向屏幕深处, 直至消失不见。
至此,诺亚方舟在外界眼中——才算是明面上的销声匿迹了。
当然也会有人质疑它的“自毁”只是一场金蝉脱壳的戏码(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这一切都与诺亚方舟以及密斯卡托尼克无关了。
整个会场充斥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哭泣, 无数父母跌跌撞撞地冲上游戏区域,不顾自己衣冠楚楚的形象, 抱着自己的孩子或狂放或含蓄地留着泪水、放声大笑。
诺亚方舟最后的神来一笔让所有人都见过了琴酒的外貌, 所以他不得已将耀眼的银发盘起, 戴上宽大的女士礼帽。黑色帽檐垂下的薄薄黑纱遮住面庞。好在现在也没有人会分神注意这些。
琴酒从安全通道中悄无声息地通过,走出米花市政大楼,就看见一辆帕梅拉低调地停靠在路边。琴酒快步走过去, 将车门拉开。
“在这里了。”
他向驾驶座抛去一片硬盘。
车子中一片萦绕不散的烟草味,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头也不回地单手夹住硬盘。
“你与港黒的资金流动已经送到组织那里了。”
司机简单讲了一下琴酒在虚拟世界中的时候,外界的情况。
“黑羽扮作你从组织的行动小组面前脱走,CIA的赤井务武已经联系上了FBI……”
他心情复杂地说。
黑泽阵这些年可都是独立行动,除了直系上线, 他们对这家伙的近况都不甚了解。
也就是和他联合执行诺亚方舟的应对任务,黑泽阵才丢了他一些情报。
这家伙……玩的还挺花。
线人咂咂嘴。
“诺亚方舟正常情况下,心理上相当于六七岁孩童。”琴酒给他提了个醒, “别用那一套去对付他。回去之后尽快更换载体——现在这个硬盘还不够格, 诺亚方舟还有一部分在网路上……”
他声音毫无起伏地交代着,手上动作不停。抽出车内的手提电脑就开始编辑这一次的任务报告与情报汇总。
“带我去黑羽盗一那里……不不,算了, 带我去原来那个地址就行。”
琴酒头也不抬道。
线人瞥了一眼这个外派调查员面前飞速成形的调查报告, 敬畏地应声。
开个车而已, 换少写一份任务报告很划算。
“不过你真的不需要学院内的援助……?”他可有可无地问了一嘴,“行动部和情报部应该都很感兴趣。”
“不需要。”
琴酒拒绝地干脆利落。
组织内的调查员刚集体撤离——留下的零零散散互不相知,并且都有机要任务在身。现在学院拿什么去支援他?密斯卡托尼克毕业生的人均寿命已经够低了,每一个调查员的生命都不应该浪费在这种已经将要干涸的泥潭中。
组织可从来不是什么善茬。
“你在出馊主意。”
宽大的女士礼帽放在一旁,匆匆盘起的头发已经被蹭散,松松垮垮扎着马尾的银发男人毫不留情地指出。
“好吧好吧——”
线人猛吸一口雪茄,以一种危险的速度在深夜的东京街道狂飙。
“你保重,我今晚就回去。研究部的家伙们早就等不及了。”
他心有余悸。
那些人最近已经接连炸穿三次楼了,希望诺亚方舟能让他们安分一些。
线人将他放在一个少有监控的路口,琴酒下车后特意兜了近十分钟,做了很多反跟踪动作,才珊珊走进自己的安全屋。
他进入安全屋后径直打开电脑。因为刚才线人已经将组织的动向汇报,所以安装上屏蔽软件之后,琴酒直接将联系组织的那张电话卡激活。
入目就是爆满的邮箱和未接电话,随后电脑上的屏蔽软件开始运行。
自从他这张电话卡激活之后,现在短短几分钟已经受到了不下于百次的攻击,同时组织网站留下的后门也在运行,试图通过登录IP查出琴酒的具体位置。
几波攻击过后,组织那头的追踪人员大约发现不可能从这个地方找出琴酒的位置,于是改换策略,直接封禁琴酒的账号权限,用来限制他继续登录组织的内网获取信息。
琴酒毫不在意。
他怡然起身,给自己泡了一壶红茶。
当袅袅茶香充盈室内的时候,琴酒也等来的自己想要的电话。
“滴滴。”
他的另一支手机在桌面上振动起来。
琴酒不紧不慢地端着茶杯走到桌前,那上面显示的一个名字,正是“贝尔摩德”。
“滴——”
琴酒挂断电话。
耐心的等了半分钟之后,贝尔摩德再次打了过来。
这回他瞬间接通。
“你在搞什么?”
向来无往不利的大明星很少有这种被男人挂断电话的经历,但是贝尔摩德并没有在意。她尽力用一种平缓又轻慢地语气问道。
因为眼前的事情远比“被挂断电话”更加重要。
“……哼?”
琴酒发出一个气音,轻啜一口茶水。
电话那头的贝尔摩德用力闭眼,抓着手机的素手崩出一条青筋。
“这回组织的行动小队直接死了四分之一……”还精准避开了被拉过来充作炮灰的刺头。死去的成员中占比最高的就是朗姆系的亲信。
而这一部分人也是组织的未来的中坚力量。
贝尔摩德有些想笑,但是她知道现在她能打通这一通电话,是琴酒刻意为之,再不抓紧时间获取情报,指不定连自己马上也别想联系到他了。
哪怕身为情报组的无冕之王,贝尔摩德也不想尝试从茫茫人海中扒拉Top Killer的踪迹这种艰巨的任务。
“BOSS这一次的态度只是‘配合调查’,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试探着丢出了这个问题作为暖场。
琴酒摆弄着茶杯,心说自己还真看不出来。
当BOSS下令要求他配合调查做出解释的时候,他正在十九世纪的伦敦和开膛手玩着捉迷藏呢。
黑羽盗一假扮了他,但是具体行动却不是他制定,而是看黑羽盗一临场应变。
无论使用了什么手段,他们的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琴酒”这个身份合法合规的从组织视线中消失,并且将组织的目光引过来。
“那么你看不出来朗姆想要就地格杀吗?”
琴酒反问道。
贝尔摩德巴巴地赶上来打着一通电话,自然不是出于所谓的担心。
组织内也没有同僚之情,尤其是他们这种高层人物。将组织链接得紧密如斯的,唯有切切实实真金白银的“利益”二字而已。
贝尔摩德只是试图从他这里确认“琴酒”对这件事情明面上的态度,为自己的情报分析增添更多的信息来源,然后转头交给组织。
最多截留一些自己的个人分析,方便自己的势力能够更快的对组织的变化作出反应、攥取最大利益。
所以无论琴酒说什么,她都会带着一种审视与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