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警官。”柯南看见来人,眼睛微微一亮。
云居笑眯眯的和柯南打了招呼。他对这个孩子的印象非常深刻——在上一次格兰威特的案件中,要不是对方,自己可能已经葬身爆炸之中。
见到两人互相之间也算熟稔,月城林看向云居,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
云居抢在月城林前面开口:“我猜你在想,好不容易等来了接替工作的人,所以把工作交给我们,自己打算先走,是吧?”
月城林:“……”
“你想说你还有其他任务要做?这个我已经听幸也说了,其实傍晚才需要去办吧?时间还很充裕呢。”
月城林:“……”
“别用‘那个任务需要提前准备’做理由,”云居微笑道,“放心吧,我已经交代过幸也了,他们会把准备工作做好的。你多少也要放手给大家一些锻炼机会嘛,不要着急过去。安心把这边的案子跟完。”
月城林:“……”
“七年了,你的请假理由我可听过不少,月城管理官。”云居拍了拍月城林的肩膀,满脸都写着“别想坑我一个人在这里干活”。
月城林默默闭上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柯南旁观了两人的对话,在月城林看过来之前挂上无辜的表情,表示自己绝没有在用眼神支持云居警官。
月城林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其实现在要做的事很简单。”
“就是等。”
等关键的、决定性的证据出现。
月城林想了想,俯身看向柯南,微笑道:“我记得你会看地图,对吧?帮个忙吧,小侦探。”
不需要月城林多说,柯南已经心领神会:“我知道了。”
————
盗窃犯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以后,就被警方“保护”了起来。
云居看了一遍口供记录,对月城林说道:“只凭借这一份口供,可能不太行。”
月城林明白他的意思,扭头看向盗窃犯:“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证据能证明你所说的真实性吗?”
被围在警察“保护范围”之内的盗窃犯正焦虑不安地抽烟,闻言抬了一下眼皮,烦躁道:“我说的可都是真话!证据……本来我是有证据的。”
“本来”,这个词语用的倒是有些奇怪。
“那个孩子掉进污水处理井以后,老头趴在井口往下看,我在旁边拍到了照片!那天我正巧身上有相机……好吧,我承认,相机是在其他人家里偷的。”盗窃犯冷哼一声,“如果不是有照片,我怎么威胁那个老头给我钱?真是可惜,后来我不小心把那卷底片报废了,所以我把它们都扔了。”
提到这个已经被毁掉的证据,盗窃犯也觉得十分遗憾——若非如此,这十五年来,他说不定还可以借着照片敲诈勒索那个老头子好几次呢。
盗窃犯坚称自己已经把知道的全都说了,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人还没有交流过。
那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老人。
————
被云居一个过肩摔按倒的偷袭者,果然能对应上资料里那个老人的照片。警方很快确认了他的身份。
过肩摔是夸张说法,考虑到老年人的身体素质,云居把人按倒的动作其实并没有很粗暴,也没有给对方留下什么伤势。老人已经被警察带到一边,收缴凶器,进行看管。
他服饰还算整齐,穿着普通的平平无奇的厚夹克,脸上刻印着岁月的皱纹,看起来与随处可见的其他邻家老人没有什么不同。
老人有点激动,不停地打着手势,说着什么话,让负责看管他的警察们十分头疼。见到月城林走来,旁边的警察立刻投来求救的目光:“月城警视!”
听到警察的称呼,老人判断出月城林是在场能起决定作用的话事人,也气势汹汹地向月城林看过来。在某一瞬间,月城林正巧对上了他的眼神。
那眼神里闪过一丝阴沉的狡猾,带着冷漠的底色。
这是一个能够狠下心杀人的人的眼睛。
不论过去的真相如何、老人是不是当年案件的真正凶手,刚刚的偷袭事件都已经证明了,他绝非善与之辈。
月城林心知,敢在警察附近实行谋杀的人,不会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养花钓鱼的和善老者。
但是在下一刻,老人眼中冷漠的神色立刻消退了,变成了屈辱与愤怒——好像是一个被冤枉的好人一样。
对方满脸不愤:“警官!凭什么逮捕我?你们有什么凭据?”
老人满头白发,语调苍老沙哑,身形也有些佝偻。若是有不明真相的人看起来,倒显得是警察在欺负人。
“月城警视,他涉嫌杀人未遂,当场擒获,证据确凿,凶器是一支射鱼弓。”旁边的警察立刻说道,“扭送现行犯不需要逮捕令,我们正打算带走他。”
“那只是误发!”老人情绪激动,“我只是带着打算去钓鱼而已!那是射鱼弓,不是枪/械!”
“这附近又没有河流水库,你去哪里钓鱼?”那名警察反驳,狠狠瞪了这位老人一眼。
老人仍然有理由:“这旁边就是我家,我打算去东京湾钓鱼,顺路经过这里,过来看我的女儿。我和女儿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你们凭什么说我要杀人?你们有什么证据?”
警察被气的不行,还想要说什么,月城林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警察愤愤地闭上嘴。
“还请配合警方办案。”月城林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笑了笑,态度平和地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对方上车,“先跟我们到警视厅吧,老先生。”
“你们没有资格……”
在老人更加愤怒之前,云居也跟着走了过来,发现现场喧闹,直接冷着脸说道:“废什么话,带回警视厅再说。”
“混蛋,你们凭什么……”
老人还想斥骂,但是看到云居的冷脸,气势不免弱了几分。
可见刚刚云居干脆利落的按倒让老人心有余悸。
“这种死不承认的嫌犯我见得多了,”云居瞥了老人一眼,直接嘲讽道,“证据确凿,当场抓获,爱承认不承认,你的口供根本不重要,我也不想听。你以为胡搅蛮缠就会有用?”
老人没说完的话微微卡了一下。
月城林做出无奈的表情,温声劝道:“还是要按照流程来嘛……”
“啧。”云居抱着胳膊,沉着脸,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不用对他太客气。可不只是刚刚杀人未遂的事,十五年前那件事,都已经有人指认了。”
月城林余光观察着老人的表情,一边义正辞严道:“万一还有什么隐情呢?我们调查案件,不能偏听偏信。”
云居似乎有点不情愿:“管理官,你就是太认真了。”
“反正他也不打算配合,我们替他操心做什么。”云居语气不耐,接着又猛地看向老人,声音忽沉,“犯的事不少,表面伪装的倒不错!做出那些事,哪怕是个混蛋也应该有所愧疚吧?”
“别和他多说了,把人带走,看起来他没什么想要交代的。”云居烦躁道,然后也不再停留,毫不在意老人的反应,扭头就走。
老人眼皮跳了跳,这时旁边的警察走过来,就要把人送上警车。老人反应过来,不停控诉执法不公,不愿意服从。碍于对方的年纪,警察的动作也不能太过于强硬,有些束手束脚。
“你想袭警吗?”旁边的警察恼道,“这是妨害公务罪!”
看到老人脸上的皱纹整个聚起来,眼睛眯起,透出一点色厉内荏的愤懑。月城林见状使了个眼色,对旁边的警察说道:“等等。”
几名警察闻言停下动作,紧紧地盯着老人,没有再上前。
“不好意思,最近出了不少事,我同事被迫加班,脾气不太好。”月城林叹息一声,“老先生,不配合警方工作,会考虑从重量刑的。您也该好好想想,毕竟这件事……”
月城林话说到一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看了老人一眼,似乎有些痛惜。
比起声色俱厉的云居,月城林语气温和,循循善诱,让人心生信任之感。只是配合上他的表情和欲言又止,更让人容易多想。
月城林敏锐注意到老人眼底闪过惊疑不定之色,暗暗挑眉。
老人盯着月城林的表情,嘴唇抖了抖,还是嘴硬道:“我只是来看看女儿!”
“何必呢,照片都已经……”月城林重重叹了口气,不再往下说,做出转身欲走的姿势。
听到照片两个字,老人瞳孔微微一缩。看月城林毫不留恋地转身,他愣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咬牙喊道:“警官!”
月城林停下脚步,回头用疑问的目光看向老人。
老人又不说话了。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慢慢沉下来。过了半晌,他才终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老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十五年前那件事,对吧?时间过得真快,我都已经老得快不行了,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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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居和目暮警官远远地看着正在谈话的月城林。
云居脸上丝毫没有刚才所表露出的不耐烦,反而有点无奈。
“怎么这次演坏人的又是我。”云居啧了一声,“下次也该给我分配点送猪排饭的知心警官人设。”
目暮十三扶了扶帽子,笑道:“看来云居警官对坏人的人设很有经验啊。”
“审讯中,拒不开口的犯人是最麻烦的。以前遇到比较难缠的犯人,都是先正常询问,我表现的严厉一点,找准对方的心理防线,对方看起来差不多动摇的时候,再换月城去推心置腹地劝人,”云居耸耸肩,“有时候会给犯人点一份猪排饭,到了这一步,犯人就差不多该交代了。”
“看起来,你们这次还能省一顿猪排饭。”目暮警官说道,“这个嫌疑人应该已经打算开口了。”
云居目光扫过已经被“保护”起来的盗窃犯,说道:“那个老人猜到那个盗窃犯已经指认他了,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强硬而已,实际上心里防线坚持不住的,暗示几句他就会忍不住多想。他不能判断盗窃犯说了哪些对他不利的话,就必须要想办法为自己辩解。”
如果不是害怕警察已经掌握了证据,这个老人是绝不会轻易开口的。在曾经的调查中,警方当然也对他进行过问话,那时他就死撑着没有承认过。
过了一会儿,月城林终于和那个老人结束了谈话,带着人走了过来。
云居又换上那副冷酷的表情:“怎么样?”
“他说自己当年确实有所隐瞒。”月城林先回答了云居的问题,然后看向老人,指了指月季丛中掩盖着的井盖,“就是这里,对吧?”
“那只是一个意外而已。”老人看向这栋自己多年没有居住过的老屋。
月季的枝叶在风中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