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看着他,转身走向了另一端,双方处在无声的对峙状态下,几乎快要到一触即发的地步。
“不要这么紧张嘛,”梅老板说,“这场赌局也许今晚不会死人。”
两张烙印着梅花的纸币分别飞向两人,拿到手上后才发现只是大小像纸币,上面没有数额,是关于游戏规则的介绍。
【金钱天平玩法介绍:
双方各取有价值之物作为筹码,天平最终朝谁倾斜,谁为先手。】
【先手:天平游戏中,特指将根据先手为基础生成新的赌局,先手拥有优先下注权。】
【金钱天平获胜小秘诀:
1.先手必胜。
2.量变产生质变,赌资越大,先手则未必胜利。】
【请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胜利,胜者可以回收全部筹码哦!】
温时皱眉:“依托先手生成新的赌局?”
梅老板耐心解释,她随手一点在场两名玩家:“比如他们两个谁拿出的筹码多,能让天平朝他倾斜,谁为先手,假如天平朝左边的那人倾斜……你姓什么?”
那名玩家下意识说:“张。”
梅老板很有礼貌地称呼他为张先生:“张先生成为先手后,金钱天平会自动寻和他有关系的事物,形成新的赌局。”
一朵梅花开在玩家肩头,梅老板回收后说:“天平或许会根据张先生的经历,生出这样一个赌局,有一件神器,是藏在童话森林里,还是深海之下?”
玩家面色剧变,他是知道一个关于神器位置的线索,很有可能是一个童话副本里。
梅老板继续说道:“而张先生拥有该局优先下注的权利。”
温时挑了下眉:“原来如此。”
先手A能有后手B不知道的个人信息,赌局根据先手A信息来的,所以先手必胜。
他静思片刻:“作为筹码的东西,未来还能使用吗?”
梅老板笑吟吟道:“赌局开盘前,全部处于冻结状态。”
温时呼吸微微一紧。
梅老板之前提到过,今晚也许不会死人,说明有的赌局不会即刻出结果。
筹码投入越多,玩家自身剩余保命的东西越少。该局获胜概率增高,未来生存概率降低。但如果赌局即刻开盘,倒不存在这个问题,说白了全凭运气。
行长好像并不在意冻结,站在另一端问:“那第二条作何解释?”
“赌注达到一个临界点后,赌局波动范围增大,不确定性增高,”她又做了一个假设,不过这次是拿温时身边的人举例:“就像我问你,镜神的分身和镜神间,最后谁会吞噬谁?”
梅老板像是能洞悉游戏中一切发生的事情,好在她没有直接点出镜神的分身是谁,温时眼睫一颤,暗道宋炎能变成镜子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对宋炎本身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
梅老板悠悠整理着裙摆:“怎么样,能回答上来吗?”
温时并未开口。
他很了解宋炎,自己也是玩家中少数和镜子真灵打过交道的人,然而温时并不能确定真灵和真灵分身间的结局。
梅老板歪着头:“这种情况下,虽然同样是依据先手的个人信息生成赌局,但先手必胜的理论就不成立。”
温时和行长几乎是同时发问:“多少量变才会达成质变?”
梅老板笑笑不说话。
她看着像是坐在分度盘上,实际没有一点重量,肩头的梅花始终处于半虚半实的状态。
半晌,梅老板才重新开口:“既然了解完规则,游戏就该开始了。”
语毕轻轻拍了下金属杠杆,天平下沉了很长一截距离,确保双方能把筹码放入盘中。
梅老板最后望向温时:“如果你输了,除了会失去全部的筹码,还要付出生命和灵魂作为代价,当做你砸我场子的赔偿。”
温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要求。
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打也打不过,梅老板能轻易获取和玩家有关的信息,想用【到我家里来】骗对方入家园,根本是不可能事件。
比起考虑输了的后果,温时现在更在乎要怎么赢。
说白了这场游戏梅老板就是最大的资本家,她没有提到抽成,但正如她出场时说过的话,金钱天平本就是靠着无数赌局滋养,赌局越大,对天平本身也有好处。
获胜的方法看着也很简单,成为先手。虽然第二条胜利诀窍会冲淡先手胜利的概率,但至少先手了解信息,不至于那么被动。
温时闭了闭眼。
这场赌局对自己太不利了,他几乎处于绝对劣势。
又有一张梅花烙印的纸币飞来。
这次是一张清单,温时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微微一怔。
【10000积分=5币筹码
小斗篷=10币筹码
世界碎片=50币筹码
钥匙*1=50币筹码
……】
清单的内容很长,其中甚至包括游尸和家园功能。一旦用来做筹码,开盘前都不能使用。
温时神情沉了沉,打开背包,个别物件后跟着出现一个筹码的小角标,普通道具后面什么都没有,说明不具备作为筹码的价值。
就在这时,天平忽然开始倾斜,原来行长已经放了五个币值是十的筹码。
温时稍作思考,将【世界碎片】生成的筹码放在托盘中。
行长极度从容,又搁置了和先前一样的筹码。
梅老板拍手赞他大方,看向温时:“还跟吗?”
温时内心当然不想跟,玩赌局的秘诀在于及时止损,但单凭两人现在这点投入的筹码,一旦依据行长的个人信息生成赌局,自己必死无疑。
温时把【钥匙】生成的筹码放进去。
他放得越多,行长越高兴,证明这个看中许久的目标真的是一只肥羊。
行长的财富仿佛取之不竭,又搁置四个币值为十的筹码。
温时手上还有一枚从大厂得到的钥匙,只不过不完整,刚好也只值四十币。
极其珍贵的东西才会被当做筹码,一连拿出这么多,行长多少感觉到一丝压力。光靠财富他可以碾压温时,只是筹码冻结后,未来下本就会变得艰难。
不知道多少才能达成量变的情况下,已经投入了这么多筹码,两人虽表面看不出异色,但已经和疯狂的赌徒无异,对成为先手志在必得。
行长这次没有立刻加码,反而开口询问:“其他人如果愿意跟着下注,应该也是被规则允许的。”
“当然,越大的赌局越好!”梅老板脸蛋紧挨着梅花枝:“赌局的主体只能是你们两个,但筹码可以叠加,一方获得胜利后,跟着他下注的人将会成为【金钱天平的眷顾者】,拥有这个头衔,会获得超级棒的好处!跟注金额越多,好处越大。”
梅老板说话的口吻很夸张,却不带一丝玩笑。
得到确切的回复后,行长瞥了眼一并而来的玩家,低语了几句。
听到有赌局和筹码,来得路上他就做好了两手准备,事前和这些玩家交谈过。旺财银行基本不做亏损生意,听着能大赚一笔,玩家愿意在合理范围内承担一定的风险。
“我跟注。”一名女玩家走上前。
梅老板轻触一个花骨朵,下一秒一朵梅花在女玩家肩头绽放,立时生成一张同样的价格清单,她所拥有的值钱物品和温时一样,全部被明码标价。
女玩家权衡一番后,在行长这里放了四个五币的筹码。
这已经相当于四万积分,至于稀有道具,女玩家不会因为听信旺财银行行长的三言两语,就直接下注。
随后又有一名玩家过来放了同样的筹码。
温时沉默了一下,拿出【小斗篷】和【裹尸布】,即便如此,还是不够,他又在筹码中取出【乌撒王国】。
冻结期间,王国不能有新的子民。
啪。
温时即将放下筹码的时候,对面的行长忽然拍了下手,其本行的职员挑衅地看了温时一眼,直接走上前放下一个十币的筹码。
行长揶揄道:“你手上的这些恐怕不够了。”
温时不言不语,低头望着清单下面的一串文字,那里罗列着战绩光环和技能,这些一样被明码标价。
他不像对方有退路,赌局非生即死,只有成为先手才能把生存几率提高到最多。
行长深谙如何给人施加心理压力:“如果赌局不立马开盘,筹码被冻结,你迟早死在我前头。”
后一番话残酷又现实:“因为和一群人比起来,你本身拥有的就不多。”
入游戏太晚,温时没有攒够什么积分,每一个能拿来赌的都是保命底牌。
正如他先前所想,没有金钱天平的制衡,行长也会迫不及待地加入这场赌局,面对财富的考验,行长根本不会输。
温时抿了抿嘴,没有搭理他的说辞,继续算双方间的差额,被标价的都是他最常用的几个技能。
他从中取出变身体,手头有五万积分,温时拿出四万,而后还在挑选。
同一时间大脑飞速思考着其他退路,这一切的源头是为了拯救主持人,对方寄来的一支【笔杆子】都有大用,想来身上有不少财富。或许可以通过直播尝试联系到主持人,临时从他那里借一些东西做担保。
游戏还兼任邮递员的身份,只要付个运费,让对方托运一下,这场赌局就还有余地。
另一端的玩家们只是冷漠看着温时做无谓的挣扎,为首的行长笑得一脸和气。
头顶破碎的吊灯闪烁着半明半暗的光芒,将双方彻底割裂开,所有人的面孔在光芒下显得魔幻而兴奋。
温时叹了口气,一味把希望放在主持人身上很渺茫,他准备先完成这一轮的筹码搁置,即将放下筹码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叮铃哐当的脆响。
他的手在半空中一顿,只见一堆筹码从天而降,尽皆落入自己面前的托盘内。所有的筹码竟然全是五币值,重要道具开价是十币起步,通常这种币值只能靠积分兑换获取。
落下的筹码总共有一百枚,相当于对方拿出了整整一百万积分。
谁这么豪横?
温时整个人怔住。
历南站在不远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清单。
行长面上的笑容陡然凝固。
过了两秒,他微微眯起双目:“历会长什么时候有助人为乐的精神了?”
似乎对助人为乐的说法觉得无奈,历南微微摇头,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冷静:“你大概忘了,我的副会长技能是什么。”
场上的气氛急转直下,不少人的神经瞬间因为这一句话高度紧绷着。
一诫副会长齐琦的技能是【占卜】,这一点温时也是知道的,当初下孤本前,历南就是带着齐琦来二诫,告知卜算的结果从而说服虞星洲。
其他人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齐琦应该不在这个副本里,但不排除历南是刻意下这个本,不然为什么他会这么凑巧来到一个低级本?高级玩家基本不可能下这种C+本,《怖事会》因为具有波动上升的空间,所以是例外,但这件事依旧显得过于巧合。
莫非下本前齐琦占卜出了什么?历南一直在等这场赌局出现。
可这种解释又很牵强,再强大的【占卜】技能,应该也做不到卜算和金钱天平有关的事情。
不管真相如何,历南下注后,整件事的不确定性增高,其他玩家再没有敢轻易跟注的。
旺财银行的行长面色不变,手上的玉扳指却几乎要被他捏碎。
叮。
电梯门忽然再度开启,小花随意绑着马尾走出轿厢:“大晚上的,耽误我睡美容觉。”
她瞥了眼天平:“都在玩什么呢?我也来试试手气。”
温时没有碰过手机,只有可能是历南叫她来的。
行长常年浮动在眼底的狡黠被戾气取代,小花这个疯女人,如果要加入赌局,绝对是不管不顾的。
他迅速从各种方面分析历南下注的原因。
综合考虑,不排除历南是心血来潮要进行高风险的投资,专门提到齐琦的技能,也仅仅是虚张声势,好让裴温韦成为先手,加大赢面。
然而虚拟世界都知道这位会长做事的风格很稳,一百万积分可不是个小数字,历南绝不会胡乱下注。回顾他的下本事迹,自始至终都稳得一批。
直到这一刻,行长才发现一直以来自诩掌握各种玩家数据,关键时候反而会让他举棋不定。
压根没将行长的挣扎放在眼里,历南手中又多出一枚足足五十币值的筹码,筹码在指缝间轻巧翻转着,他淡声问:“跟注吗?”
脑海中大量数据爆发,行长甚至开始考虑用技能测算裴温韦的存活率。
顾虑到涉及赌局,技能反噬的代价他不一定能承受起,最终还是没有敢这么做。
此刻局势逆转,站在天平的两端的人状态变了,行长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着,而猫耳荷官站在他对面,垂眸似乎在思考别的事情。
小花刚刚兑换完筹码,红唇勾起的微笑更是神秘莫测,也不知道是在算计什么。
“跟吗?”历南又问了一遍。
行长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筹码,一滴冷汗竟然顺着鬓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