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三楼, 这栋洋馆原本的面目便显露出来,一改楼下的亮堂活力,只见这三楼门窗紧闭, 遮光的厚窗帘也被拉着用线缝死,死气沉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除了呛人潮湿的灰尘味和腐臭味, 还有一股难以忽视的香气扑面而来。
无数空白的画框堆叠在墙上,可从不争气的边缘看出是原本该放置在上面的画被人仓促撕下,还有许多画架盖着白布,一面面的镜子歪七扭八地放置在各种它们不该出现的地方, 到处都插着燃尽或未燃尽的蜡烛。
江户川柯南被这种诡异的气息压得有些窒息, 浑身冰凉,鸡皮疙瘩掉一地,降谷零有了上一次的体验,这一次算是轻车驾熟地适应了这种地方, 至少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昏暗的烛火朦朦胧胧照着走廊, 让这个明明是21世纪的建筑物活像是19世纪的,外面明明是白日城市, 可车水马龙的声响没有一点传进来,隔音措施做得相当完美, 可一二楼却并非如此。
林时鹿在那啪嗒啪嗒的拼着东西, 似乎完全没有被这氛围所影响, 江户川柯南心生敬意,不愧是前辈!大风大雨见得多了!
产屋敷空月走在前面,江户川柯南不断对比着三楼与一二楼的结构, 突然发现这栋洋馆的内部空间与从外面看见的并不能对等, 有相当一部分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江户川柯南开始贴着墙聆听, 时不时用手敲击墙面,降谷零不由得看了江户川柯南一眼,“发现了什么吗?”
“这里应该有密室。”江户川柯南下意识沉声道,然后看见降谷零笑眯眯的脸。
对着这个在波洛咖啡厅就任店员、疑似黑衣组织成员的男人,江户川柯南赶紧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是觉得这栋洋馆很奇怪嘛!就像是电影里的古堡一样!安室哥哥觉得呢?”
“嗯,也的确有这种感觉。”降谷零微笑,“三楼的氛围就很适合有密室。”
“不错。”林时鹿赞同的点点头,头也不抬地接道,“洋馆底下有个地下室无疑,从空间的利用率来看,但是入口应该在三四楼,四楼最有可能。”
江户川柯南:……前辈!装一装!装一装啊!
“那我会多注意点的。”降谷零点点头,“如果小姐还有什么发现请务必说出来。”
林时鹿应了下来,没有多说什么。
江户川柯南看看降谷零,再看看林时鹿,就见林时鹿转过头来冲他点点头,立刻就意识到为什么灰原哀会往林时鹿身边躲。
这位侦探前辈的秘密很多,就算是侦探,要接触到杀手也是需要渠道和契机的,更别说让杀手跟随了。
而且她与产屋敷家主的关系显然也十分亲厚。
江户川柯南明白这个人有和黑衣组织对立的底气在,也是松了口气,不装就不装吧,装小孩子其实挺累的。
“我去一趟四楼。”林时鹿像是完成了手里的准备工作。
“那我和你一起吧?”江户川柯南说完就见林时鹿摇摇头拒绝,他被降谷零不动声色地拉住了手臂,只能看着林时鹿独自上楼。
走廊有些狭窄,深红的地毯看上去有许久没有被打理过,落满了厚重的灰尘,看起来颜色更加的深沉,他们都没有立刻去打开房间调查,而是在现有的开放空间行动。
穿过走廊,映入眼前的便是宽阔的客厅和复古式的壁炉,地上堆叠着许多的书籍,产屋敷空月大致过了一遍书脊上的名字,大致都是有关民俗、历史一类的书,还有相当一部分没有名字,都是手记之类的东西。
除了书,还可以看见大概有七八个袅袅升起青烟的香炉,点了太多的香,也难怪他们一上来便闻到了铺面的香。
“产屋敷家主前来拜访是有何事吗?”坐着轮椅的老人幽幽地道,江户川柯南悚得脊背发寒,他刚刚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老人的气息。
腿上盖着一张毯子的老人仿佛是身有沉疴,手腕处坠着层层叠叠的老皮,头上青筋清晰可见,双目浑浊得就像是眼里长满了白脓,让人根本没有勇气和他对视,不知是人老时都会有的老人臭还是说腐臭味从老人身上传来。
“许久不见了,宇多先生。”产屋敷空月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挑不出错的温和笑容,“我听说宇多先生前些日子收藏了一枚宝石?您知道的,产屋敷家一直都在搜集那类宝物,您不愿见我,山不就我只得我来就山,于是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路过就直接前来拜访了。”
“产屋敷家收集这些做什么?据我所知……产屋敷家主已经得了两块了吧。”老人声音嘶哑低沉,就如同卡带的录音机,隐隐还伴随着不知从而起的刺耳低鸣,听着就让人不舒服至极,但他的话语却透露出亲和的关切,“你有什么不惜一切也要将希望寄托于上去实现的愿望吗?”
产屋敷空月摇摇头,即便老人是这副尊容,他的神情和态度也无半天嫌恶排斥,就好像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位不良于行的和蔼老者,“并无,不过是兴趣使然。”
“现在是兴趣了吗……产屋敷家主倒是放得下。”老人哼哼地笑,“我可还记得你最初锋芒毕露的模样,若是如今已放下,不如便将机会让出来?”
“不让。”产屋敷空月含笑道,他看着和气,但那一口否决的口吻可不像是和气的人,“是宇多先生该放下了。”
“这世上有多少是能真正放下遗憾的呢。”老人阴森森地说,“没想到一向善解人意的产屋敷家主竟也有说错话的时候哦。”
“我的意思是,您已经无法再完成遗憾了,只有放下了,寿命有限是生死常理。”产屋敷空月垂眸,“请不要再奢求一些不可实现的东西了。”
老人桀桀桀的笑了起来,“说狠心,谁能比得过在商战上无往不利的产屋敷家主呢?对我这把老骨头也下得去手——”
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旋即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没放下!你根本不是放下!这世间不公!不公!你既然可以!为何我不可?!你说不要奢求不可实现的东西——你为什么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不公平!不公平!!!”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混浊嘶哑,越来越像是尖啸和无意义的野兽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