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乐忱为这位海外侨胞解释:“毛蛋,就是带毛的鸡蛋。”
“……?”
“现在市场上售卖的鸡蛋全是来源于养鸡场的非受-精蛋,这种鸡蛋都是孵不出小鸡的,对吧?毛鸡蛋呢,就是受-精后的鸡蛋在孵化过程中,人为打断孵化过程,直接把它做熟……所以这种鸡蛋剥开壳后,可以看到半孵化的小鸡。根据孵化时间长短,壳里的小鸡也呈现不同形态,有的还和蛋黄融为一体,有的已经长出骨头,有的已经有了毛发……”
“——停!”即使隔着口罩,也能看出盛之寻脸色大变。他不敢再看那面煎锅上挤挤挨挨的鸡蛋,太掉san了,这什么中式恐怖故事。
盛之寻不可思议地问:“你不会要吃这种东西吧?”
姜乐忱摇头:“我不吃毛蛋哒。”
盛之寻舒了口气。
姜乐忱:“不过可以买两个带回去给UU——就是我家狗吃,这东西蛋白质含量高,很有营养,还带点软骨,可以给它磨牙补钙。”
“不行!”盛之寻立刻否决,那副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十字架对准姜乐忱了,“这种东西绝对不准出现在我车上。”
姜乐忱头一次看到他表情管理失控,意外解锁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觉得十分有趣和稀奇。
小姜忍笑:“对不起哦,我没想到你会怕这个,那我不买了。”
盛之寻努力抢救自己的男性尊严:“我不是怕这个,是你们京城人吃的东西太奇怪了。吃没孵化的小鸡也就罢了,你们居然还把羊肉和蝎子一起煮。”
姜乐忱:“……?”他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不会说的是羊蝎子吧。”
京城人爱吃炖羊蝎子,满大街都是招牌。
盛之寻:“对,我刚回国的时候,同队队友就要带我去吃,我说我不吃蝎子,他们还笑了我好久。”
“呃……他们笑你不是因为你不吃蝎子。”姜乐忱告诉他实话,“因为羊蝎子里没有蝎子,羊蝎子指的是羊的脊椎骨,因为形态很像是蝎子的尾巴,所以才叫羊蝎子。”
姜乐忱:“我舍友春节前还送了我们一只羊呢,里面就有一段完整的羊蝎子,过年家庭聚会的时候就给炖了,味道就是普通炖羊肉排骨的味道。”
不得不承认,虽然蒙赫是个讨厌鬼,但他送的羊肉真是好吃,不膻不柴,肥瘦适中,肉不管炖多久都是嫩的,吃得全家人连连称赞。
现在想起来,姜乐忱还要流口水呢。
盛之寻这才知道,原来他被曾经的队友们蒙了这么多年,害他每次看到羊蝎子店时,都会脑补一些可怕的画面。
经过毛蛋和羊蝎子的打岔,盛之寻现在完全没有吃夜宵的想法了。姜乐忱在摊子上逛了一圈,买了两根糖葫芦算是交差。
姜乐忱两手拿着糖葫芦不方便开门,盛之寻绕到副驾驶替他开门,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盛之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马路对面。
姜乐忱:“咦,你在看什么?”
盛之寻收回视线:“……没什么,可能是我神经敏感。”
姜乐忱没多想,直接上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向着姜乐忱的家驶去。车子汇入拥堵的车流,时间一点一滴流过,姜乐忱边吃糖葫芦边和盛之寻聊天。
盛之寻问他为什么和狗吵架,姜乐忱一五一十地说了。
姜乐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狗,但它聪明没用在正道上,就知道欺负其它小狗,真是气死我了。”
“你跟一条狗生什么气?”盛之寻觉得好笑,“你是代言人,你想换只狗,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我不是在生气,我是在替它可惜。”姜乐忱一边咔哧咔哧地嚼着山楂,一边说,“这个行业竞争太大了,最不缺的就是长得好看的狗,一条成名的狗后面,至少有一百条狗可以代替它。它经纪人会运作,把它捧起来了,可经纪人手里难道就只有一条狗吗?再说了,模特犬就是吃青春饭,它都六岁了,再过两年它就年纪大了,不上镜了。观众都喜欢新鲜面孔,没有狗永远是六岁,但永远有狗六岁。”
盛之寻沉默了:“……你这话,怎么听上去不像是在说狗。”
姜乐忱:“啧啧啧,这位海外侨胞,我教你一首古文——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以狗未鉴,可懂内娱。”
“…………”海外侨胞觉得小姜又在跑火车了。
盛之寻没再在狗身上打转,转而询问《金苹果1号》的主题曲创作进程。
姜乐忱哽了一下,幽幽道:“您一定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问我吗?”
盛之寻听懂了,他这是一点没写。
其实姜乐忱自小就是个特别自觉的孩子,从来没经历过DDL的折磨。别的小朋友放寒暑假,都要在假期的最后一天狂补作业,可是小姜特别自觉,每次都提前完成作业,绝对不拖延。就连老师让他们写日记,他也提前编好一个月的内容,做到日日不重样,天天有新意。
可就是这样从不知DDL为何物的他,却在《金苹果1号》的主题曲上卡壳了!
没灵感就是没灵感,脑细胞枯竭就是脑细胞枯竭,姜乐忱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在太阳下暴晒了三天的海绵,一滴水都挤不出来了。
闻桂在知道他的处境后,曾经主动提出要帮姜乐忱。闻桂会钢琴和吉他两种乐器,这次他的solo专辑里有两首都是自作词曲。
但是姜乐忱想来想去,还是拒绝了。
当时,姜乐忱是这么告诉闻桂的:“创作这件事,最难的就是迈出第一步——要如何从零走到一。零就是零,一就是一,如果我是零,你帮我做了一,那我也是个假一。只有我自己踏踏实实的迈出这一步,我才能真正实现质的跨越,由零变一!”
当时,闻桂是这么鼓励姜乐忱的:“……好的,那我期待你从零到一。”
可惜过去这么久,姜乐忱还是个零,没能变成一。
安静的车内,盛之寻问他:“你现在究竟进展到哪一步了?四月份就要录音了,录音前还要编曲、制作,录demo,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姜乐忱说:“我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哦?”
姜乐忱:“写标题。”
盛之寻:“…………”
姜乐忱理直气壮:“做事要有头有尾,写论文都要开篇立论定个主要基调呢,我写歌当然要先确定主题了。”
盛之寻耐着性子问:“那你的标题叫什么?”
姜乐忱:“暂定叫《出山入瓮》。”
盛之寻回忆了一下剧情,伍叔、鲍爷、小猪倌,三人为了一枚装有商业机密的U盘,你追我赶地跑出大山,却迷失在了山外的世界里。从这点上来看,姜乐忱取得歌名还挺妥帖的。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他们又聊了一些创作方面的事情,盛之寻用自己写歌的经历举例,告诉姜乐忱可以从哪里获取灵感。
有了话题可聊,漫长的路程也不觉得枯燥了。
茫茫夜色中,盛之寻的爱车驶下主干道,拐进了姜乐忱家所在的小区。
直到看到自家小区熟悉的大门,小姜才暗暗松了口气——说实话,他本来还担心盛之寻把他拐去别的地方呢,毕竟盛之寻只答应把他送回家,又没有说是谁的家。
不过事实证明,是姜乐忱杞人忧天了。
车子停靠在小区外,姜乐忱和盛之寻说了声谢谢,开门跳下了车。
“西蒙,谢谢你今天绕一大圈送我。”姜乐忱冲他挥挥手,和他说再见。
“小姜,你等一下。”盛之寻忽然叫住他。
姜乐忱绕到驾驶座那边:“怎么了?”
盛之寻降下车窗,定定望着路灯下的男孩,幽蓝色的眼眸里有一丝怀念:“还是橙色头发适合你,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染的橙色头发。”
小姜没想到他特意叫住自己居然是说这件事,他抬手勾了勾发尾,有些遗憾地说:“我也喜欢橙色头发,可今天我是喷的一次性染发剂。我们顾总不让我再染头发了,他说彩色头发不符合我的学霸人设。”
当爱豆就是这点不好,妆造只能听公司安排,尤其在一个团里,从发型发色到口红深浅都有讲究,很容易被其他成员的粉丝拿着放大镜挑错。顾禹哲管他比姜妈妈管的都多,要求他别那么高调。
盛之寻也是从男团走出来的,很理解团队成员之间在妆造中的龃龉曲折。
“那看来我运气不错,今天解锁了你的限定发色。”盛之寻一边说话,一边拿过了旁边座位上姜乐忱留给他的冰糖葫芦,“对了,这个你拿回去吧,我不吃的。”
姜乐忱原本买了两支,他在路上已经吃了一支,另一支就扎在防油纸袋里,留在了副驾驶座位前的小台子上。
姜乐忱:“啊?可不是说好了,让我请你吃夜宵的吗?”
“开玩笑而已。”盛之寻回答,“我不爱吃甜的,你给了我也浪费。你家里不是有只小狗吗,你吃不了可以给小狗吃。”
“啊,我家的排行不是这么排的。”小姜认真解释,“在我家,我吃不了的东西先给我爸,我爸吃不了才会给狗。我爸就是我和狗之间的中转站、泄洪阀、压力枢纽中心,所以这根糖葫芦有很大可能最后是进了我爸嘴里。”
“那好,”盛之寻语气带笑,“那就拜托你帮我向叔叔问声好了。”
他把糖葫芦递了过去,无意间和姜乐忱手指相触。姜乐忱的手指很暖,骨肉匀停,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薄茧。
两人的手指稍触即分,盛之寻贪恋他指尖的温度,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握住他。
姜乐忱浑然未觉,用手里的糖葫芦向他挥挥手:“西蒙再见。”
“再见。”盛之寻轻声道,“我明天要飞去澳洲参加一个活动,短时间之内应该见不到面了。”
“啊,那就助你一路平安。”姜乐忱羡慕地说,“我还没出过国呢,我最想去澳洲了,亲眼见见那里的澳洲红袋鼠,听说都是肌肉猛男,纯野生版magicmike。”
盛之寻:“…………”
姜乐忱:“对了,我听说那里有卖公袋鼠的蛋蛋皮做的零钱袋,西蒙你要是看到了,能给我买一个回来吗?”
盛之寻勉强挤出几个字:“我尽量。”
这种伴手礼,可真是别出心裁。
……
姜乐忱举着糖葫芦,哼着《sunnyrain》走进小区;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盛之寻才重新启动车子,向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当盛之寻的座驾离开后,路边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打开了车内的光源。
面包车内,狗仔翻看着相机里拍的照片,和后排的同事交换信息。
“真烦,跟了盛之寻一路,还以为能有什么大新闻,结果只是送后辈回家而已。”狗仔a叹气,“另一个是姜乐忱吧?他怎么不能个子再矮一些,或者动作再娇一些,我还能给他炒炒嫂帖热度。”
“现在这些照片也够了。”狗仔b说,“反正盛之寻是真的送姜乐忱回家了,也确实在姜乐忱家小区门口聊了好久,至于他们究竟说了什么,那就让大家自行想象呗。看图说话捕风捉影无中生有,这我熟。”
狗仔a又问:“那这些照片用不用拿去问问顾总啊?”
业内规矩,拍到的照片都要先问对方所属的经纪公司,若经纪公司想压照片,那就只能花钱买。
“不用,问什么啊?”狗仔b狠狠敲了狗仔a的脑袋一下,“要问了顾禹哲,这些照片就再也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