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暗处放冷枪的是赤井秀一,那么还会有谁跟松江时雨一起潜伏在这对付朗姆?
琴酒空余的另一只手,穿过松江时雨的发丝,按在了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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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确实没走,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垂着头,死死地握着扶手。他怀里的枪滚烫炽热,里面的子弹还余下两枚,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更别说,他现在戴着易容,琴酒不可能认出来。
“安室先生。”小侦探将手表的白光手电打开,用口型跟他交流,“外面……是琴酒?”
安室透握着枪,深呼吸几次后才堪堪点头。
门被松江时雨堵住了,他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撞出去,但就这么离开,安室透根本做不到。
唯一头疼的就是,江户川柯南不愿意独自先走。
江户川柯南:“他说的两年前是什么意思?松江哥哥他到底有什么身份?”
安室透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握着枪的手上。
“我不知道。”他同样用气音说,“他……”
手心里仿佛还能感受到,最后划过松江时雨手指的冰冷的触感。
在察觉到危险后,毫不犹豫地将他和江户川柯南护在身后,一如既往地独自面对,松江时雨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但松江时雨又有一些陌生。
两年前的渡轮……就是他设计用于嫁祸A并且坑杀围捕琴酒等人的场所。
“看我干嘛。”记忆里暴躁的黑客挡着脸,不耐烦地说,“先说好上船后没事别烦我,我要看风景晒太阳。”
那时的安室透对此非常满意,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布局,A越安分,他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还小看我的技术?你没死在那船上倒是可惜。”门外的松江时雨用有些熟悉的辛辣语调嘲讽着琴酒。
现在的安室透却对此非常茫然。
骤然爆发的情绪冷却后,便剩下逐渐开始凝固的灰烬,堵在神经里,让他的思考都变得凝滞。
但同样,留下的还有冰冷的理性。
松江时雨是A,是两年前被他设计险些死在船上的组织黑客。
两年后,他重新复出,拖着病入膏肓的身体,笑着站在了他的面前。
组织通报暴露苏格兰威士忌是公安卧底,能拿到那层情报的只有A,那时两人争吵,A说他会报复。
而两年后,松江时雨向所有知情人要求,隐瞒他关于这个身份的任何信息。
——“不要告诉安室透。”
这是放低了姿态的恳求。
——“我是A,不是卧底。”
这是伪装被撕开后,露出死寂一般的平静。
他并不打算辩解了,也从未后悔自己的决定。
安室透的手无力地下垂,在极度的混乱中,他艰难地找到了答案。
被组织控制逼死了hiro,又机缘巧合被他逼得濒临死亡,松江时雨最后选择的……就是逃避吗?
将一切都隐瞒,以这样拙劣的方式,试图避开以“降谷零”为中心的情绪漩涡。
他不想面对昔日学生仇视的目光,也不希望学生对那次站在立场上完全正确的误伤感到愧疚。
却不知道一个谎言的诞生,要更多的谎言隐瞒,而这天底下,没有“侦探”找不到的真相。
江户川柯南仰着头,用清晰的口型跟他说:“安室先生,我还是想相信松江哥哥。”
安室透望着他。
“他肯定是有原因的。”旁观了一切的小侦探眼中带着痛楚,“我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很差很差……我以为他又要崩溃陷入之前的那种木僵状态了。”
“所以,他现在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如果可以的话,请哄哄他吧。”江户川柯南眼巴巴地抬头,“安室先生,你刚才看起来真的很可怕。”
口型尚未做完,似乎有一滴滚烫的泪落到了小侦探的脸上。
所以他刚才所说的那些,松江时雨听来,会怎么想?
要知道在两年前,那个答应上船,从不辩解,主动迎上枪口的A……已经不想活了。
安室透僵在原地,他弯着腰,用手死死抵住自己的额头,颤抖的力道险些将唇角咬破。
他想撞开那扇门,让自己跟琴酒对上,却无奈地发现,已经被某人护得密不透风了。
安室透知道为什么松江时雨会刻意靠在门上,因为向外开的门,只要他站在那,里面的任何人都不会受到伤害。
波本亦是如此。
“他是……是最好的。”他无声地说。
区别是……有个流侦探,在不合时宜的场合,头脑发热,将真相连皮带骨地揭露出来。
让本就没有求生欲的飞鸟,彻底失去了最后一块停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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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海面,汹涌的浪仿佛能将任何落入其中的东西吞噬,光明鲜亮的胜利号上还燃放着烟花,属于警察的直升机盘旋在四周,却有警惕地不敢对另一架武装直升飞机动手,只能一次一次地发送驱逐雷达。
诸伏景光将快艇的速度开到了最大的档,前倾着用尽全身力气往渡轮那边冲去。
就在刚才,他强硬地吼了负责对接他的上司,无视对方还想慢悠悠打官腔递报告的流程操作,直接“通知”了他们。
“我会把身份告诉降谷零,你们可以让他不要相信我,可以隔离我们,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但是我就要‘诸伏景光活着’的信息告诉降谷零!”
诸伏景光说完便挂了上司,在紧急查了资料后,立马调出“降谷零”和“波本”以及“安室透”的个电话,轮着发短信打电话,却没有一个接通。
再打给松江时雨,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仿佛心脏都被揪紧。
诸伏景光咬紧牙关,急速冲刺的快艇险些被一个浪掀翻。
他艰难地稳住了快艇,浑身却已经被打了个湿透。
“我受够了!”有着蓝灰色凤眼的男人对着大海低吼,“我真的受够了!”
“要是他们真的出事……组织!”他大口喘息着,“都给我死。”
无光的女神号近在咫尺,诸伏景光已经看到了在上空盘旋的,属于组织的直升机。
他甚至来不及抹一把脸上溅上的水,油门被拉到最满——
“轰!”一簇火光自水底向上蔓延,在触及女神号底座时,像是刀锋撕裂纸张一般,直直将整艘船拆下了半截。
紧接着,便是更加剧烈的声光,一时间亮过了另一艘遥遥相隔着的胜利号上空的烟花。
诸伏景光即将露出的笑容倏忽消失了。